越知涯猜測:“所以蔣真人到底是高估了湯羹的味道,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秋夢刀摸下巴:“我覺得他隻是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越知涯贊:“秋道友所言甚善。”
秋夢刀跟她客氣:“哪裡哪裡,越道友的觀點也是令人振聾發聩。”
主桌那邊,蔣巡連忙灌了兩大口涼水,好容易緩一口氣,結果聽見師弟師妹們邏輯清晰論據詳實的推斷,又差點噴了個天女散花:“我隻是沒預料到湯羹的溫度,舌頭被燙到,受了點小傷……”
話音未落,捕捉到關鍵詞的年輕人們齊齊起身,臨行前經曆的強化訓練讓他們下意識對當前做出了反應,當下胼指成劍,指向蔣巡,念念有辭:“諸玄黃疠假,攝為清淨風,急急如律令!”
慢了半拍的楊客信:“……大家請手下留人!”
你們這是會診呢還是圍毆啊!
“……”
蔣巡覺得老友不是真心想制止那些年輕的師弟師妹們,畢竟身為金丹期的真人,不存在來不及出手的說法,所以隻能用隔岸觀火或者看熱鬧不嫌事大來解釋。
清淨術的運行機制偏向于拔除體内的有害物質,被連續命中的二十多次的蔣巡,不但感覺口腔裡被燙到的地方跟新生了一層皮似的,甚至還覺得腦袋都輕盈了許多,就是有點涼飕飕的,呃……
抹了把光溜溜的下巴,蔣巡感覺自己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門派當中:“你們誰把我胡子剃了?”
作為東苑的苑長,沈鴻魚勇敢地站了出來,代表同窗們發言:“晚輩鬥膽揣測,這應當是大家齊心協力的結果。”
蔣巡:“……”法不責衆這手師弟師妹們玩得也挺溜。
楊客信拍了拍友人的肩:“你要舍不得那麼些毛茸茸,我就給你配一副長胡子的藥?”
蔣巡覺得楊客信的提議并不靠譜:“我記得你來信上說,現在主修的是丹青術?”
崇吾派的學科繁多,連青帝那樣的大能都存在知識面上的嚴重缺陷,想要門門都精通根本不現實,大部分修士自從升入陽天殿或者炎天殿開始,就會逐漸将精力集中到更有天賦的課目當中。
楊客信笑:“生發湯又不難熬,就算中間錯漏了一些步驟,也沒什麼大礙。”
蔣巡無情拒絕:“你還是回去拿門派裡的實踐材料練手吧,我自己随便長長就好。”
陸瓊向越知涯低語:“蔣真人沒了胡子之後,看上去年輕多了,倒不怎麼像中年人。”
蔣巡抽了抽嘴角,再一次領悟到了這些師弟師妹們才進門派沒滿半年的事實——連傳音術都沒能學會的八卦份子,簡直是對被讨論目标聽力以及忍耐力的巨大考驗。
楊客信并不隐瞞:“我與蔣道友和你們一樣,都是同一年進仰天坪的同窗,在崇吾派,隻有仰天坪是一年制的,等到升殿後,每一殿要待上幾
年,那就沒個準了。”
無論外界環境如何,一直保持着穩定進食節奏的褚冉也開口:“我進入朱殿天比楊道友要晚上許多,所以平時聽你們喊師兄還挺有壓力,畢竟就憑蔔算學的升殿難度,說不定再過些時日,我們大家就能在同一殿中修習。”
蔣巡摸出了兩個青色的瓷酒瓶,剛一開封,清冽的酒香就溢滿了整間屋子,他分别給楊客信、褚冉還有自己倒了滿杯,笑道:“好些年沒見過仰天坪的道友,我敬大家一杯,就當是預祝諸位通過升殿試。”
看着面前的師兄表現的如此熱情,小真人們本來也應該以同樣的态度回應,但在飲料選擇上受到限制的年輕人們看了眼,發現除了酒之外,這裡唯一能拿來潤喉的,貌似就是那盆在選材上一言難盡的湯。
東西兩苑的苑長都被分到了越知涯所在的小隊裡,他們對視一眼,在心中歎了口氣,默默開始盛湯,就當是哀悼蔣真人逝去的胡須。
“……咦?”
和預料中的奇怪口感不同,冬風菜的粗,還有肥肉的膩,居然完美的中和在了一起,顯出一種粗野倔強的美味,令人聯想起行道旁葳蕤茂密的雜草。
濃濃的田園煙火之氣。
越知涯看着碗裡的雜肴湯羹,又舀了一勺——冬風菜的葉子遠遠夠不上鮮嫩肥厚的标準,而根莖又顯得過于粗硬,而且帶着種獨特的草味,連蟲子都不願意啃,咬起來的口感能像現在這樣清爽,王娘子一定是在竈台上,用小火慢慢煨了許久,煨地肥肉都化了,讓整個湯汁都顯出勾芡似的濃稠來。
一碗湯下肚,陸瓊的眉眼明顯變得舒展了,她向友人點頭道:“我喝了湯,倒覺得更餓了些。”
越知涯笑:“野菜湯多能開胃,蠃魚是生食的,你在取用之前,先拿些餅墊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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