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笙隻是笑,腦内想這幅手镯得有多好看。三姐姐出嫁時,怕給方家看低,娘賣了幾窩兔子換錢,到店裡給姐姐打了兩對兒,一對金耳環,一對金手镯,拿回來那天用軟帕包着,日頭下金燦燦的好看。他想三奶奶打的不會比姐姐的好看。
涑珍齋是兩層的店,訂金銀器得上二樓,一樓賣女人撲面的香粉和丫頭用的頭繩,三奶奶是店裡老熟客,一到便被小二請上了樓,囑咐梁景笙在樓下瞧瞧,瞧中什麼拿着,她走時一塊算。梁景笙不懂女人香粉與胭脂,怕身旁王媽多想,寡寡瞧了一圈,坐到店内黑椅子上。
王媽對這新娶的四奶奶,有些怕又有些谄媚,畢竟是新來的主兒,性子什麼的不清楚。她瞧梁景笙興緻缺缺,揣着顆懸心問道:“四奶奶想吃點什麼?我給您買去。”
街上人多,跟河裡回遊魚群似的,一茬接一茬,梁景笙本想拒她,正要說話,門口走過個花衣婆子,背個小筐,裝着個小娃娃。倏地,他靜着的一顆心砰砰跳起來,要是混入魚群裡,跟着遊回村裡,他便做不成顧家的四姨太太。過兩日祭祖,顧麻子就快回來了。
他心跳得飛快,嗓子眼都是幹的,嘴角牽出笑意,“你買些蜜餞果兒來,我嘴巴淡。”
王媽得到四姨奶奶很少露給她的笑,話都說不利索了,猛地從椅上站起來,“嗳好、好哩,您擱着等着我,馬上回來!”
瞧她走出十幾步,梁景笙跟着站起來,把頭上钗子擱懷裡一放,對上夥計瞧來的眼神兒,低低地喃:“我的钗子怎的掉了,哪兒去了……”他邊走邊喃,往店門去,見夥計埋頭在櫃台做事,幾步踏出了涑珍齋。
心跳到嗓子眼,砰砰的大聲,他咽着唾沫,提着襖裙面,混入擁擠的人流裡。他不敢放下心,飛快地走,被人潮擠得又慌又急,想到他家裡的爹娘,想到他出嫁的二姐姐,循着不多的皖城記憶,要去方家米行。
“哇——”是那小丫頭的哭聲,像兜頭一潑水,給梁景笙熱成糨糊的腦子潑來一抔涼水。同時的,他聽着了王媽在喚他,隔着嘈雜的人聲,夢裡來的一樣,“四姨奶奶。”
梁景笙不應,自顧往前走,身後來了一陣風,強吹來的,他聞着一陣安神油的味兒,手被攥住了,“四姨奶奶,您可别給擠壞了。”是王媽,他扭頭,瞧見她圓圓的一張白臉。怕是走得太急有些發昏,他瞧李媽像幾重揩了白粉的饅頭,在日頭下暈暈的染開。
買來的蜜餞果兒梁景笙沒吃,擱椅子上放着,李媽瞧他臉色不好,又見他直瞧背簍裡走遠的小丫頭,暗想四姨太太莫不是從前生過丫頭,才給搶來的?她一想可不得了,更愁日後,腆着張老臉,低聲道:“往後咱姨奶奶,也會有丫頭和小子的哩。”
梁景笙根本沒聽入她的話,有些挫然,瞧手旁買來的香燭紙錢,家裡這幾天也準備這些了罷,要給後山的祖父上墳。王媽不敢說話了,盼着三奶奶快些下樓才好。
顧麻子不在家,院裡晚飯總開的早,女人的席面熱鬧些,梁景笙今日沒什麼胃口,隻動了幾筷子,給大奶奶瞧出來,怨三奶奶帶他出去,探他額上溫度,道:“虧得沒燒哩,不然得讓看護下針!好端端的三丫頭,你帶他出去。”
三奶奶也有些悔,讓媽子拿來去年秋釀的酸梅子酒來,給他倒,“想是中了暑氣,喝兩盞睡一覺便沒事了,怨我怨我!”酸梅子酒加了二兩冰糖,酒是外國來的,香葡萄味兒。
春夏貪涼貪酸甜,梁景笙沒招暑氣,倒是心中憋悶,不出意外的貪了這酒喝,醺醺的讓媽子攙回北屋。他不知該惱誰,最後全落在顧麻子頭上,當床上軟被是他,蹬着睡去,發起夢來。
鄉下祭祖供桌簡單,梁家總宰隻雞,旁邊四樣點了紅的甜糕。是發制的,撕開是蜂巢似的孔,加了紅糖,甜。王媽不知怎的竟在他家裡幫傭,見他偷吃供桌上的糕,狠狠地掐他的腰。他是梁家老幺不怎挨打,王媽一掐他的腰就哭,躲着不讓她弄,卻躲不開,給她狠狠掐了下胸口,醒了。
外頭全黑了,他身上壓着人,酒味兒往他鼻子湊,他摸自個兒眼角,濕濕的,啞着嗓子叫:“當家的?”
“嗳。”顧麻子笑,在黑裡瞧他,湊到他新娶四姨太的頸窩裡嗅,“回來了,劉營長非得拉我吃酒,吓着了?”他沒同四丫頭親近過,喝醉起了心思,怕他惱。
有手往他裙裡探,熱的、粗糙的,摸他。下意識他想躲,支起身體要打顧招懷的手,可鼻子一酸,倒又讓他摸進去了,在他腿根捏。
“當家的,你放我走,我娘等我回去哩。”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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