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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政公署,是一個與香港所有政府機關相脫離的獨立反貪機構,直接向港督負責且隻向港督負責,工作人員采用合同聘用制,不在公務員體系。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香港社會的貪污腐敗達到了舉世震驚的地步,市民請消防隊救火需交“開喉費”,呼叫救護車需交“茶錢”,街邊小攤需交“保護費”,上到公職人員的選派任免,下到幼子入學、“公屋”(政府提供的免費居屋)分派,無不需以錢開道。港民的憤怒因1973年總警司葛柏貪污逃匿一案而徹底引爆,紛紛走上街頭遊行示威。港英政府成立特别調查小組徹查此案,後輾轉發展為廉政公署。
時至1993年,廉政公署已設有執行處、防止貪污處、社區關系處三個部門。其中負責反貪調查的執行處不僅調查政府部門的貪污案件,也調查私營機構的貪污案件,辦理了葛柏貪污案、四大探長貪污案、聯交所新股上市貪污案等多單大案。執行處下轄有技術部與調查科,助理調查主任(AI)與調查主任(SI)是調查科最基礎的成員。
陸光明,這位去年剛從AI升任SI的小主任,時年僅25歲,站在調查科的總調查主任許Sir面前,神情輕松自如,面不改色地接受着上司的瞪視。
“這麼大的案子,這麼嚴重的指控,你擅自調查了三年,到今天才來跟我說?!”許Sir道。
“到今天才找到指向他本人的證據。”陸光明道。
“這算什麼證據?一間以他人名義注冊的财務公司能說明什麼?一個三合會社團洗錢與他本人有什麼聯系?你膽敢指控警務副處長多年來與三合會勾結,就要拿出真憑實據來!”
“我會拿出來的,”陸光明道,“但我需要您的首肯和支持。如果沒有正式立案、沒有技術部的支援,這單案子無法深入下去。我的線人何初三為這單案子投入了大量個人資金,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會親自接觸到嫌疑人,現在他的身份處在灰色地帶,人身安全也缺乏保障,我需要您正式立案,以廉署資源作為他的背後支持。”
“支持個……”許Sir想罵髒話,但名校經濟系出身的他實在作不出這等兵痞行為,“你唆使普通市民做卧底,不顧市民财産與生命安危,就這一條我就可以收了你的工作證!送你去内部審查!”
“他不是卧底,他是線人,他與我們是合作關系,不是隸屬關系。而且這些行為是他的個人行為,在今天之前我并不知情。”陸光明一臉無辜,兩句話就把自己摘幹淨了。
摘幹淨個屁!正值壯年的許Sir突然掄起手上那疊陸光明呈上來的資料文件,劈頭蓋臉地朝陸光明砸了過去!紛紛揚揚的照片與紙片灑了陸光明一頭一臉。落在地上的兩張個人照片,一身警服勳章、滿面威嚴的謝英傑,與一身西裝領帶、和煦微笑的何初三,分外醒目。
陸光明低垂着頭,默默地看向了這兩張照片,耳朵裡許Sir的怒罵擲地有聲,“陸光明,你不要跟我裝無辜!你做事隻求目的,不講規則,不中意和别的手足搭檔,不參與團隊協作,凡事都獨來獨往!你當初在實習期間這種表現就令我很不滿意,要不是你老師臨終前在病床上極力跟我保薦你,我根本不會讓你留下來!”
陸光明牽起唇微微一笑,低聲自語道,“我知道,看我順眼的人都已經死了。”
他眼前突然一黑,一個文件夾“啪!”地砸到了他臉上,許Sir氣急地罵道,“别人批評你就是徹底否定你的意思嗎?!難道不可以讓你‘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嗎?!不信任身邊任何人,自己躲起來偷偷耍小心眼,這就是你的為人處事之道?!這單案子你如果早三年跟我講,三年前就可以正式立案調查!那時候華探長還沒有死,很多證據、證人證言都可以保留下來,需要你的線人像這樣去曆險嗎?你這個蠢貨!”
陸光明捂着被砸得泛紅的半張臉,不帶任何表情地道,“三年前我剛剛入職,您把我調去資料室整理了三個月資料,出來以後的半年裡也不指派我任何案子,隻讓我做一些輔助工作,别人都笑話我‘坐冷闆凳’。我跟您有什麼可講的?”
“你沒有從資料裡整理出幾單可疑的舊案嗎?!你做的輔助工作沒有給你辦案的經驗嗎?!你後來查的那些案子沒有我批準?!你去年的升職報告沒有我簽字嗎?!你走到今天這步沒有我對你的信任,你走得下來?!我費勁心思磨煉你、培養你,想不到你卻一直是這樣的想法!”許Sir氣極之至,罵到這裡,扶着桌子坐了下來,平複半天呼吸,最後歎道,“阿明,我對你太失望了。你成為這樣的人,愧對你老師。”
陸光明一下子擡起了頭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許Sir卻先一步擺了擺手:“你收聲,我現在不想見到你!你下午不用上班了,自己回家好好想想!”
陸光明垂下眼,轉身往屋外去,剛要拉房門,聽見許Sir在身後道,“這單案子目前為止證據不足,不會立案,但我會安排技術部的同事幫助你,直到你們找到可信的證據。”
陸光明驚訝地回過頭,“謝謝Sir……”
“收聲!出去!”許Sir不想聽他廢話,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第九十三章(上)不要裝了。
深夜兩點,警署辦公室卻仍亮着燈。謝家華今日剛剛結束了對一名重案犯的逮捕工作,此時衣袖上還帶着幾點血迹,裸露的手臂上纏着幾圈繃帶,坐在桌前一邊翻着一沓案卷資料一邊喝着咖啡。他眉頭緊鎖着,刀削斧鑿般瘦削而堅硬的面容愈發顯得森嚴而肅寒,他今年才33歲,但眼角已經有了絲絲細紋,深邃瞳眸的周遭微布血絲,是長年累月地毫無個人時間、不分晝夜地查案辦案所緻。
看到入神處,桌上的大哥大突然響起,将他驚了一驚。深夜來電,職業習慣令他以為又有什麼要案命案發生,匆匆接起,“喂?”
那邊說了幾句話。他驚訝地拿開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眉頭皺得更緊,“什麼?他現在怎樣?……好,我馬上來。”
他匆忙起身,抓了外套與車鑰匙,走出幾步又想起什麼,倒了回去,将剛才仔細審查的那疊資料謹慎地放入抽屜中鎖好,然後快步跑了出去。
……
轎車很快停在了駱克道街角的一間酒吧門前。已是深夜時分,這條酒吧街也顯得人煙稀少起來,隻有不遠處幾個醉鬼坐在路邊互相推搡着罵罵咧咧。謝家華謹慎地看了他們幾眼,确定隻是朋友間嬉戲打鬧而非鬥毆鬧事,于是匆匆步入了小酒館内。
客人都走光了,小老闆與調酒師正分頭打掃着地面與吧台上的狼藉,看見他進來,都大吃了一驚,“阿Ward!原來是你啊!”
謝家華許多年前在這個酒吧與唐嘉奇相識,當初是這裡的常客。調酒師跟他寒暄了幾句,從吧台上拿起一個被番茄醬與酒液糊得髒兮兮的大哥大道,“他手機裡把你單獨存成第一個0字頭,我們就打給你了。”
謝家華接過手機看了一看,發現通訊簿第一個确實是自己的号碼,被存的名字叫“0_TheFool”。
調酒師是見過上次謝家華喝醉被陸光明帶走一事的,隐約猜到他倆有非同一般的關系,湊到謝家華耳邊低聲道,“他以前來過幾次,從來沒喝醉過。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麼想不開,一直喝一直吐,趕也趕不走,你快弄回去哄哄吧。”
“他人呢?”謝家華四望。
“後面沙發上躺着,沒發酒瘋,就是一會兒又吐一次。”
謝家華在酒吧角落的沙發上找到了爛醉如泥的陸光明。這位小陸Sir仰面躺在那裡,睜着眼睛平靜地看着天花闆,兩腿合攏,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是十分文靜安甯的醉态——如果忽略他渾身臭不可聞的髒污的話。
謝家華将外套脫下來蓋在他身上,拽了他兩下拽不起來——陸光明喝得眼睛也直了手腳也僵了,整個人仿似一堆朽木。謝家華索性一躬身一使勁,直接将他打橫抱了起來,快步朝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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