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周洗了一把臉,沾濕的劉海垂落幾縷到額前,他轉身審視對方。
董升升攤手,隻得直白地解釋:“我承認我想試探你。我看得出來,你對老闆也有那種——”
常周睜大了眼睛,誠摯說道:“這——你真是誤會了。我對他……我對他——”他撲哧一笑,腼腆地抿着唇,思忖了一會兒表達,方說:“他這樣好,我怎麼會想用那種情感去束縛他。我剛才的确失态了,但僅僅是因為你們的話,颠覆了我對他人格的認知。我不願意相信他是那樣的人。不過——也請你以後高擡貴手,不要再捉弄我了。我人比較笨,會當真的。到時候,恐怕會誤傷了你老闆。”
“你真的沒有?那個?老闆他對你完全沒有那方面的吸引力?”董升升不停地比劃着胸肌、腹肌。
他的不可置信讓常周再次笑了,“那方面是哪方面?我這個人比較奇怪,友情才是我能給予一個人的最高待遇。我認為他完全值得這樣的崇敬。”
“不過,”他烘幹了手,走到董助理身旁,鄭重地拍他的肩膀,暧昧說道,“你對你老闆的情意,我沒有任何輕蔑的意思,我會為你保密的。”
“誤會!這真是天大的誤會!”董升升倒騰着腿追上去,常先生心情愉悅,腳下生風,步伐越邁越大。董助理的哀歎放在心底:“你也喜歡老闆”的對立面是“老闆也喜歡你”,不是“我也喜歡老闆”呐!
作者有話要說:敢說出來你就死了。
☆、第5章
演出完畢,昆劇院張明芳教授作為戲劇的改編者和演員一同謝幕,各電視台錄像也已結束。衆人來到台下,和政商兩界人士握手寒暄。俞先生才同張明芳教授握過手,正欲附耳問候,一群記者已經見勢圍了進來。張教授佝偻着背,露出個無牙的、幹癟的笑容,大方道:“見你機會難得!機會嘛,還是讓給年輕人好!我耳朵背,在這裡也聽不清,你接受采訪去吧!”又轉身對背後的一幹人開玩笑說:“小揚比我受歡迎,我心裡有些不平衡。”
俞揚羞愧難當道:“哪裡!在外面徒有些虛名,打擾老師了。”
“這哪裡打擾?我家裡那位還等着你上門打擾呢,要不是身體抱恙,光是為了你,今天也是一定要來的。”
“該是我上門拜訪才是。”
“那我就掃徑以待?”
俞揚應下,張教授樂呵呵地拍過他的手背,繼續向前方走。幾隻話筒倏地湊了過來,其中一隻冒冒失失打在俞先生下颌上,那小姑娘先尖叫了聲,不停彎腰緻歉,俞先生捂着下巴說:“這叫什麼?這叫——‘斯文吃的斯文痛,無情棒打多情種’!”
周遭笑成一片,其中一位問:“俞先生這是承認自己‘多情’了?”
“是啊……”俞揚的眼睛鎖着不遠處輕笑着的常周,“可惜‘此琴一時難鳴’。”
這引經據典和雙關引得記者們又是“天才”又是“全能”地胡亂恭維起來,俞揚聽的别扭,及時制止道:“我哪裡全能?至少在數學上,我就太愚蠢,否則也不至于拿不到學位去紐約不務正業了。”
有人見機回到采訪正題,“可是俞先生你近來一直在國内,據你的助理透露,短期内你也不會回紐約,是否有将事業中心轉移回國内的打算呢?”
“不,隻是我個人暫時離不開本市而已。”
這是避而不答了,另一位市電視台的記者幹脆接腔道:“俞先生喜歡本市嗎?”
俞揚想了兩秒,由衷道:“喜歡。這座城市和紐約十分不同,我沒有很認真地去比較,但是感性地說,我想大概是因為……這個城市的活力不來自于制度的高壓運作,而來自于人本身。我對此……十分着迷。”
一位娛樂記者循着他頻頻望去的目光,隻發現舞台下的陰影處,站着幾個低聲交談的男人,意興闌珊地收回眼。俞先生見了悶笑一聲,幹脆遂他的意,朝張明芳教授身後幾位女演員明目張膽看去,不過那邊狀況蹊跷得很,安保人員被後排蜂擁上來的觀衆擠得稀稀落落。
被俞先生和稀泥一番後,終于,一位受邀而來的自媒體人士大膽道:“俞先生,我這裡有一個問題,是我的粉絲要求我必須問的,我希望您不要感到冒犯。網上有言論說,您之所以一直保持單身狀态是因為性取向問題。您願意借今天這樣的機會正式回應一下嗎?”俞揚正為那邊不尋常的态勢疑惑,聞言回過神來,打趣道:“你這個問題問得我很失落呀。我以為相比于我這個人,我的性取向就像陽光下的一隻蠟燭一樣微不足道了呢。原來它還是這麼重要嗎?”
俞揚再瞥一眼不遠的人群,彩色的一片纖纖衣袂裡,忽地多了個灰黑的粗壯身影,遠望去再明顯不過,身在其中,卻是難以發覺的。俞揚呼吸一滞,在人群中搜尋着錢謙,他需要立即和他确認計劃是否有變,這氛圍像火焰上即将燃斷的一條細線,讓他嗅到危險。
幾步遠的地方,董升升敏銳地感知到他的情緒,他對一旁的常先生說了聲“站在這裡不要動”,正欲上前詢問,卻看見俞先生皺着眉扒開人群擠了過去,然後——事情發生在那樣短促的時間裡——俞先生呼喊了一聲“小心”,大步沖到張教授身後的位置,柳卿雲還未尖叫出聲,人已被他推出,俞揚欲扼住行兇者的手臂,卻在返身的一瞬間被鋒利的匕|首刺中,他捂住側腰疼倒在地,眼前幾個安保人員已将兇徒連帶幾位無辜觀衆一同撲倒,俞揚冷汗涔涔中看自己裹滿粘稠血液的手掌,始才相信,這一切并非是錢謙的安排。
他疼得精神恍惚起來,隻覺得幾隻脂粉氣十足的袖子不停在鼻端拂動,嗅得他想打噴嚏又有氣無力,直到一個拔高的聲音破開人群,“讓開!我學過急救!讓我進去!”
他被吓得冰涼的指尖撫住了臉,“俞揚?俞揚?”年輕的男人焦急地呼喚他的名字,确認過他的傷口以後,迅速脫下外套覆在上面,用力擠壓,又叫人墊高他的雙腿,喘息中安撫道:“俞揚,把你的手拿出來,放松腹部,相信我好嗎?你不會有事。”
急救箱被送來,男人一邊向急救電話裡清楚地描述創傷,一邊顫抖着對付一包消毒紗布,那包裝偏偏像蘸了強力膠似的牢固,怎麼也撕扯不開,俞揚在休克的邊緣,看見那雙眼睛蓦地紅了,他心裡不知怎麼了,好像就在忽然之間,領悟了那種“一片花飛減卻春”的奇妙失落。究竟是哪個傻子斷言,一朵花的凋零荒蕪不了整個春天的?俞揚虛弱地伸出手,像無意識般地,貼到他的胸前。常周讀不懂他已混混沌沌的呓語,隻能從他似水的目光裡希求平靜的情緒。掌心所貼的地方,鮮紅的血液漫溢進白色的襯衫,蓋住一片奪目的彩虹。
俞揚閉上眼,潛意識的海裡,冰冷的浪濤将他拍入記憶的底部,那甚至算不上是一個噩夢,隻是一個虛弱的溺水者的無從抵抗。他被深海的靜谧包裹住軀體,鲲魚的嘯鳴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爸爸,鲲鵬那麼大,為什麼也做不到真正的逍遙?”男孩問。病床上,父親将他擁入臂彎,他呼吸的聲音像來自一口意氣将竭的枯井,男孩不安地垂下漂亮的眼睫,父親笑着包容他的懼怕,他說話總是那樣溫吞,“因為它還有許多、許多的未竟之志,它甯肯承受痛苦,也不要所謂逍遙。”
那之後便是巴黎多雨的冬季,年輕而美貌的母親周旋于學院、畫廊和沙龍,男人們為她着迷,她也不吝同他們縱情。直到一個月後,她發現孩子仍然不肯開口說一句法語,無奈之下她聯系了孩子的長姐。戴高樂機場裡,她捧着他稚嫩的臉說:“我很抱歉,親愛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和你相處,但我愛你。”男孩低着頭說着英文,“不是你的錯,是我學不會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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