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隻拿錐子的手虛晃如影,血腥味濃烈刺鼻,傷口經年之後複發,仇恨與疼痛山呼海嘯,當年萬衆齊呼、詛咒的聲音曆曆在耳……金蕊周身的花藤驟然枯萎,金花倏地嫣紅一片,簌簌地往地上掉,花落之處,幹枯帶刺的荊棘破土而出。
宛如一群地獄的惡鬼鑽出地面,張牙舞爪地要撕碎這一方天地。
負雍幽幽道:“凡人心志不堅,血海深仇也能日漸消磨,不堪忍受深重苦痛折磨就幹脆把仇恨從肩上卸下。金蕊不一樣,他的仇恨、他所受過的苦是嶄新的,讓這場複仇毀天滅地,吞噬世上所有面目可憎之徒……”
半楓忽而間明白了,負雍之所以封住金蕊的記憶,就是為了完整地保留他内心的仇恨,宛如記憶冬眠,醒來後還停留在冬眠前的那一刻。
誰也不敢想象,未經過時間打磨的血海深仇忽而爆發,會造成怎樣的殘局亂象、傷及多少無辜者的性命。
可是曾經信誓旦旦要渡衆生于苦厄的含辭,滿眼滿心都隻剩一個人。
他心裡冒出這樣自私的念頭:我不管什麼天下安危,我隻要保全他一個人!
子黔看見含辭瘋魔一般地穿過荊棘奔赴金蕊身邊,風似刀子,刮破了他灰舊的僧袍,也割在他臉上、手上、腳上,可是這和尚渾然未覺般,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那荊棘叢中的一個人。
負雍微笑着看那荊棘猛長,不帶任何猶疑地紮進含辭的心口,殷紅的血噴薄而出,在空中開成花,短暫的開放而後隕落。
尋常人該一命嗚呼了,可含辭撐着一口氣,竟沿着荊棘繼續走,荊棘從他的後背穿出,尖刺啃咬他的血肉之軀,含辭一步一步,緩慢而執拗地走到了金蕊身前。
他看着他的金施主——通紅的眼睛,蒼白的臉上同血一般的花。
含辭伸出他滿是血的手,輕輕地覆在了金蕊的左眼底下,金蕊的身體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小甜甜乖乖,把心兒開開……”半楓福至心靈,唱起這首歌——從前金蕊鬧脾氣不理他的時候,他一唱,對方就會黑着臉讓他閉嘴。
歌還沒有唱完,含辭的手落下來,白光乍現,他心口的荊棘忽然一寸一寸被綠藤纏繞,藤上開出一朵朵雪白的蘭花,而含辭身體變得清瑩透明,發着瑩瑩白光。
負雍臉色登時一變,卻見半楓揚唇而笑。
說來也巧,含辭心口的白蘭花,與半楓頗有淵源。
當初蘭嗣音在去神曲以前,隻是街頭賣藝的。别人賣藝是搭夥幹的群體活,而蘭嗣音孤零零一個小孩兒,沒有哪個雜耍班子瞧得上他,隻能單幹。
無權無勢的小孩子縱然有本事,在外頭讨生活也不容易,有一回他被人砸了場子,對方還兇巴巴地給他顔色看。确實給了顔色,見了血對方才肯罷休。
半楓在路邊上瞧見這躺倒在滿地狼藉中的孩子,起了恻隐之心,救了他一把。這孩子的左胸口被劃了一道,半楓取出那支家傳的秃毛筆,在聽聞此子名諱之後,在他心口處落筆畫成一朵白蘭花。畫完之後半楓自個兒欣賞了老半天,越看越覺得自己頗有雅趣。
當初無心之筆,未料經年之後結成一段緣。
金蕊猝然倒地,昏迷不醒。而渾身上下血迹斑駁的含辭輕飄飄地浮到空中,人形漸隐,最終隻剩一朵瑩白的小蘭花随風而去。
大勢已去。負雍被子黔的拐杖擊中了背部,吐出一口血,他伸手将半楓掐住,與此同時,隻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聲“先生”。
被掐得喘不過氣的半楓心中一動——是千裡明!
負雍将半楓拖到那棵巨大的黑絲樹底下,半楓驚愕地對上許多雙布滿青色血絲的眼睛——這樹上的黑絲是人的頭發!
這些人與樹合為一體,整個身體幾乎長在樹幹裡,唯一露在外頭的屬于人的部分隻有一顆頭顱。無數顆頭顱像果實一樣吊在樹枝上,長而密的黑發瀑布般垂下,不知是死是活的一群人雙目圓睜,呆滞無神。
半楓的身子在發抖,他沒來由地感到恐慌,仿佛自己是殺死這些人的兇手。他不敢看這些人的眼睛。
負雍道:“這些人都是你害死的……”
他話音未落,忽有一鬼面飛頭撲過來,負雍眯着眼甩袖一揮,将鬼面飛頭打回他主人手裡,而後對着千裡明微微一笑。
霎時間,負雍和半楓周身湧起黑霧,千裡明沖過去時,黑霧驟然散去,隻見兩個身着黑袍、長相别無二緻之人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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