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蕊竟然生出一絲詭異的安慰和滿足,十分荒謬地想:一直在這蜃景裡也好,隻有我和他兩個,我就一直盯着他,他哪兒也别想去。
大約許多人都是這樣困死在坡上。真正把人困住的,往往是自己畫地落成的牢籠。旁人看來,不過是地上區區一道殘線,幾番風雨過後便了無痕迹,隻有身在其中的人知道,這座經年築起的心獄,一旦落鎖,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隻緣身在此山中。
就在金蕊那荒唐的念頭落成之時,異變突生。
他忽然聽見一陣敲木魚的聲音,長街那頭忽然緩緩走來一個年輕僧人,在看清來人時,金蕊心裡猛然咯噔一下——是小和尚!
怎麼會是小和尚?小和尚怎麼會和衛潛出現在一塊?蜃景中莫非時間錯亂了嗎?小和尚和衛潛是同一個人嗎?
諸多疑問一下子塞進金蕊腦子裡,原本還怡然自得地打算坐在此地看某人看到地老天荒的金蕊沒頭蒼蠅一樣陷入了層層不休的迷惑中。
他從來沒想過的問題狠狠撞擊他,一直以來,他都把小和尚當成衛潛的轉世,不由自主地将二人并作一人,也就沒有諸如“轉世前後還能算是一個人嗎”這類勞什子的困惑。
這種念頭不能不算是一種本能的趨利避害,因為他不敢去深究細想,所以幹脆不想,用一種最穩妥的說法來蒙蔽自己。
真要說起來,含辭與衛潛人生閱曆截然不同,可以說除了相貌、聲音還有那朵蘭花印以外,幾乎八竿子打不着,說是兩個魂魄占着同一個身體也不為過。這又如何能算是同一個人呢?
既然不是同一個人,那金蕊的感情又是怎麼回事?他的悔恨、他的缺憾、他的歡喜又該是分到誰的頭上呢?
金蕊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直面這個似乎無解的問題,一時之間失去了支撐,整個人仿佛一腳踩空,從斷崖上往下掉。
耳邊是呼呼風聲,這時有一個聲音說:不必想!他們就是同一個人!這不過是蜃景裡的障眼法罷了,殺了他們!問題将迎刃而解。
金蕊就在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循循誘導下握緊了刀,恍恍惚惚地走向含辭和衛潛。
一步一憶,一樁樁一件件事情浮光掠影般閃現,他想起初次見到含辭時,莫名其妙看順了眼,發現他是衛潛轉世時,經年無處安放的滿腔心緒兜也兜不住,一點一點地歸還到含辭身上。幾番糾葛,終于循着當年似是不經意的一句話将人帶回了浮石,而多年之後,說出那句話時,心情也不複當時,千般緊張,唯恐含辭不願意。
或許正是前世的因種下了今世的果,他把對衛潛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義和匆匆而盡的緣分給了幾分到含辭身上,朝夕相處、幾番糾纏下來,因前世業障因緣而造成的一朝“順眼”潛移默化、緩緩流淌成一片割舍不斷的情潮。
義衍于前塵,情生于今世。
他對含辭的滿心歡喜,有三分肇因于前世未了之緣,餘下七分,全因了眼前人。
金蕊在想通這一點以前,或許還能借着瘋病幹脆殺了二人,脫離蜃景,然而清醒後卻更像入了魔障——對着讓他滿心歡喜的小和尚,他怎麼下得去手?
咫尺的距離,含辭就在他眼前。
于是他一伸手,将含辭攬入懷中。
金蕊俯首埋在他的肩頸,手指幾乎要陷入皮肉。一身力氣蠻橫無比,他不知輕重抱着眼前人,仿佛滄海桑田也無法動搖。
他忽而想,如果真正的小和尚也在霧月坡上,會不會也入蜃景?小和尚的蜃景裡會有誰?小和尚會不會為了那個人耽溺蜃景?
甫一想,便覺荒謬。小和尚清心寡欲,正好應了“無欲無求”這一點,除非……
金蕊猛然一驚:那個小呆子不會看見寺廟,幹脆在蜃景裡當起和尚來了吧?
“金……施主。”被抱着的人忽然發出聲音,金蕊心裡咯噔一下,忽然受了驚——抱着的這個,莫非是真的……
他再看一眼旁邊,不知何時,衛潛已經消失了。
金蕊趕緊将人放了,摸了摸鼻子,硬是裝出個鎮定自若的樣子,其實心裡直打鼓,一邊樂不可支地想着自己方才占到的便宜,一邊又咬牙切齒地悔恨起來,怎麼沒趁機多抱兩下?
金蕊:“……我以為是蜃景,随意試探了一下。”
話一出口,果然狗屁不通。抱着人死緊不肯放算哪門子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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