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摔了?”我瞠目結舌道。
“一半在我這裡——另一半,被這混賬帶着跌入了機關内部,不知所蹤。”書珏恨恨道,“若非為了下來尋他,我又怎會多次來到這個鬼地方。”
呵,我就說他書珏為何會對暗室内的機關如此熟悉,原來是早有研究。他這一路摸索過來吃的苦也該不少,然而最終得到的笛子卻隻有一半——想着隻覺得可恨又可憐,我難掩情緒,苦苦輕笑出聲。
聽到我略帶嘲諷的笑聲,書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恥辱一般,以手中半截破碎的玉笛指着我道:“你這個廢物,連九山的邊兒都沒能摸到,還有什麼臉取笑我?”
“九山?這笛子的另一半連毛都沒有,你拿什麼證明這是九山?”我笑意更甚,挑釁着對他說道,“就這麼非完整的一小截兒,你要拿火燒燒看麼?”
“住口!”書珏面色驟然變白,眼底的怒意經不住撩撥,瞬間洶湧翻騰得如同腳邊的那汪深潭。
“你用噬血釘對付一個孩子,難道就不曾想過,他有可能會帶着笛子一起永遠消失麼?”聲音陡然擡高,我鼓足了氣勢繼續逼問他道。
“我讓你住口!”書珏眸中焦點漸失,像是丢了魂一般顫抖着退後了幾步。
“書珏,你就是個蠢貨!”語氣随着波動的情緒再度加重,一陣怒叱聲霎時如雷貫耳,近乎響徹了整間暗室。然餘音未散,我眼底卻倏然一酸,不争氣的眼淚便瞬間淌了下來,将整張面頰浸濕。
書珏亦是眼眶一紅,如野獸般一字一頓地沖我咆哮道:“顧皓芊!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嗎?”
話音未落,他便已躍高數尺,舉起手中的短劍沖我疾刺而來。揮劍之餘,書珏腕間長袖輕飄,掠過我的頭頂,漠然将方才泛紅的眼眶遮掩住,再度顯露之時,已是一片空虛決然之色。
我見他心有殺意,忙微探起身,試圖拔出腰間的柳葉刀來作為防禦,然右腿傷重,輕輕一動則疼得身子一矮,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頓時有些躲閃不及,愣生生地就要撞上他鋒利的劍刃。
眼看着那柄短劍急突而來,彈指之間,我的大腦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忽聞一陣倦鳥歸巢般的撲騰聲響,肩膀被人輕輕摁住,回過神時,一支流星般的箭羽正駭然拂過我的耳側,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劃破了周遭冷凝的空氣,居然毫無意料地刺穿了書珏的左眼。
“啊——!!”霎時之間,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雲霄,近乎震碎人的耳膜。書珏一個後仰磕在了牆壁上,緊緊捂住自己的眼睛,涔涔鮮血順着指縫滲透而出,所經之處皆為一片猩紅。
我驚恐地回過頭去,隻見方才還一動不動的沐樾言借着我的肩膀站起了身,蒼白的面頰上血色全無,分明已是強弩之末,而乏力的手臂卻硬撐着擡起,露出了暗藏在腕間的小型□□。
“阿言!”我慌忙伸手将他扶穩,擰眉道,“不是讓你别動嗎?”
“去拿笛子。”在這般危急的情況下,沐樾言卻依然保持着思維的冷靜缜密,絲毫不在乎肩上的三枚噬血釘,反倒是眯起了眼睛,以腕間□□瞄準了書珏的腦門。
我擡眸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書珏,他此刻左眼被利箭整個戳穿,血流如注,正痛不欲生地抱着腦袋在牆邊翻滾。我并非一顆鐵石心腸,見此場景亦會為他揪心不已,縱然他為人陰險狡詐,殘忍至極,畢竟也是我的同門師兄,多年情分猶在,這無法抹除的羁絆便會常常害得我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然而,我卻并沒有立場阻止沐樾言的行動,既然他有意助我一臂之力,我也無需客氣推辭。躊躇片刻,我穩了穩心神,便扶着右腿勉強直起了身,下定決心朝書珏走去。
然而書珏看到我意味明顯的突然靠近,忙不跌将手中玉笛收回袖中,寶貝似的同他左眼捂在了一塊兒,生怕被我奪了去。
沐樾言這一箭正中書珏的要害。
不過片刻之餘,他已經疼得全身痙攣,受傷的左眼處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我見了雖于心不忍,卻還是淡了聲音對他說道:“師兄,因果輪回,你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報應。”
書珏抽搐了幾下,俊秀的面頰霎時被更多淋漓的鮮血蓋住:“你……果真當我是師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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