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撫少年意氣,一碗急酒喝下去,開口便把二老财比成那小鳳仙,梁華之林懷粵邢骁霏三人聽了,心裡不由都打個突。
尤其梁華之,他知道這時的二老财王友卿,家資豪闊,富可敵國,冰心幫她揚名之後,雖是身為女兒身,但“後套穆桂英”之名遠揚,加上徐娘半老,但風韻尤存,可謂正是春風得意時,二老财開的這家車馬店,已經成為了包頭社會三教九流聚會、交流信息的地方,她與僞政府、日本人、土匪、果府、甚至陝北都有交結,試問誰能不給她幾分面子。
那小鳳仙是什麼人?雖然有名,卻是煙花之人,這着實是有些不妥的。
王友卿卻沒生氣,也可能根本沒聽出來,輕笑道:“原來趙公子是來考我的麼?”
她竟然真的應了,徐徐端起酒碗,目光隔着嫩綠色的面紗,慢慢在旁邊每個男人臉上一一這樣看過來,一時之間,房間裡竟然寂靜無聲。
五個男人,每個男人心裡都似乎有種期望,渴望自己能是她看中的英雄,可又忐忑,自己何德何能,是不是能配得上她的眼光?
邢骁霏也是男人,心裡想的也差不多。心想她見得人物可不要太多,在這種不知情的情況下,倘若讓她挑上眼,可也是一種殊榮和驕傲啊。
就在這時候,二老财已經袅袅婷婷走到林懷粵面前,爽朗地道:“有了,我相中的就是這位爺。友卿敬你一杯。”
衆人鼓掌大笑。
林公子看得出來非常的高興,連場面話都沒怎麼說,便起身道:“能得二小姐青眼有加,那是我林某的榮幸。”豪邁地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趙宗撫哈哈大笑道:“哎呀,厲害啊厲害。果然厲害,果然是美人天生慧眼,能識英雄。古人誠不餘欺。”
這一刻,邢骁霏心裡居然有點小小失望和酸溜溜的醋意,不過倒沒什麼不服氣的,論長相身材,論格局才華,那在場的人确實無人能和林懷粵相比,林公子還是文質彬彬的學子,梁華之外形沒他俊美,自己這身肉,就更别提了。
他也跟着拍起了巴掌,這時,隔着面紗卻看見二老财的眼睛看向了他,落落大方地道:“友卿還想敬這位爺,長得雖然不怎麼好看,但身上有一股子氣,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别人身上有這種氣的。你應該就是那個公子說的趙子龍吧。”
邢骁霏本想謙虛兩句,可一時之間,心裡竟又有種感覺,既然她高看自己一眼,倒也不願意辜負了她,更不願意被她小瞧,于是也慨然起身道,“謝謝老闆娘的擡舉,你這碗酒,我喝了。”
二老财也不客氣,就把自己喝過的酒碗遞過來,邢骁霏伸手接過,仰頭一飲而盡。
“痛快痛快,九花娘你是有真本事的,我服了我服了。”趙宗撫嚷嚷道,“九花娘,快給我說說,你是怎麼看出來他這個人非同凡響,是我說趙子龍的。”
二老财又是噗嗤一笑,道,“咱們山西綏遠的爺們兒,模樣左右都差個不多,隻有這兩位不一樣。這我還能認不出來麼。俗話說遠來是客,難道我不該敬他們麼?”
“可他們都怎麼沒開過口,你怎麼看出來。”趙宗撫不服道。
“這位高高大大,但這眉眼一看,就是南方的秀氣,咱晉綏的人可長不成這樣。這位雖說是北方人樣貌,但他留着胡子,這胡子一看就不是咱這邊的留法。”
她這麼一說,另外三個男人失望的情緒好像都得到了些許彌補,可不是嗎?酒先敬遠客,這不是塞外酒桌上的道理嘛。
說話間,外面有人來叫九花娘,二老财擺了擺手,意思讓不要慌,又親手倒了碗酒,和滿桌子男人最後喝了一個團圓酒,這才點頭告了個罪,白臉漢子掀開門簾,看着她袅袅婷婷地走了。
門簾子落下,又過了那麼一瞬,幾個男人的目光才好不容易收回來。
趙宗撫歎道,“好個王友卿,好個九花娘,雖然沒看見長相,光這氣派,這談吐,這大方勁兒,果然不愧大家叫她是綏西第一美人啊。”
副官也附和道:“現在還這樣讓人神魂颠倒,年輕時真不知道她迷倒過多少男人。”
邢骁霏摸了摸臉上的u型胡子,心想:果然名不虛傳,這個女人真是有些神通的,不過她這麼厲害,綏遠現在和王英打仗,謹慎起見,傅作義難道不該把她先控制起來嗎?給王英通風報信怎麼辦?
這時梁華之把那副官也介紹道:“位耿效文先生,是林主席的機要秘書。今天早上接到電話,就讓效文和林公子趕來了包頭,一路馬不停蹄,非常辛苦。”
耿效文陪笑道:“兩位貴客,歡迎來到我們山西綏遠,招待不周之處,請萬萬海涵。主席聽說這邊的事,非常關注,特意命我送公子從太原趕來。”
“對,我們是專程來敬華之兄和子龍兄一杯,給你們賠罪的。”趙公子道,一邊說,一邊就站起來,向林懷粵邢骁霏兩人敬酒。
林懷粵和邢骁霏暗自覺得受寵若驚,這趙戴文貴為一省主席,叫獨生兒子和貼身秘書同來包頭,這姿态擺得太低,給他們的禮遇也太高了吧!林公子再想說拿架子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過,敬完這杯酒之後,之後趙宗撫就很少再說話了,應該是得到趙戴文的吩咐,讓他少說多聽。基本隻是梁化之和耿效文兩人在講。
兩人主動說起晉綏軍,最自豪的是晉綏軍的武器裝備,在華夏諸多軍隊中都堪稱名列前茅,除了中央軍,大概隻有原來張作霖的東北軍還有陳濟棠粵軍可以與之媲美。
但唯有晉綏軍的武器,太原兵工廠自産比例是最高的,而且不光自用,還把生産的武器賣到外省,言下之意,頗感驕傲。
這時趙公子也忍不住插了進來,卻是問了邢骁霏幾個問題,主要是關于飛機,飛機結構,油料消耗,彈藥消耗,以及飛行員這些。顯然他對飛行飛機也是非常感興趣。
聊了一會兒,便聊到美國飛行員和歐洲飛行員哪個更好上面。
趙公子和耿效文一知半解,看電影看得,都堅定地認為美國飛行員最好,林懷粵則認為是歐洲。
梁化之笑呵呵地不肯表态,卻問邢骁霏道:“博涵,你是飛行員有言權,你是怎麼看的。”
邢骁霏道:“這一點我當然支持林處長,從之前,到現在,到今後五到七年,德國飛行員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等他們這批飛行員都退役了或死差不多了,才能輪到美國蘇聯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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