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天氣太熱,三人吃完晚飯,林夫人有事要辦,兩個男人自己到海邊去散步,風從維多利亞港的海面習習撲面吹來,讓人倍感舒爽。
“要是這會兒劉主任也在就好了。”邢骁霏感觸道。
“是啊,他要是在,我們劉關張三傑,不,劉關趙三傑,在尖沙咀再大幹一場,哈哈。”兩個人都爽朗地笑了起來。
林懷粵道:“骁霏,你肯定還不知道,就你被關在曲江機場這段時間,你轟炸上海日本司令部的事,加上王亞樵手下搞的動靜,那真是傳遍華夏。比南京那次報道多不知多少。”
“可對局勢并沒有一點用。”邢骁霏苦笑。
“兩回事,我的意思是,現在啊,你這個南粵趙子龍的名氣比原來可響多了,不論你想去哪裡,那些軍頭怕沒有一個不歡迎的,所以,你倒真可以好好計劃一下,究竟去哪兒了。”
邢骁霏歎道:“處長,說句掏心窩的話,我想展事業的地方,恐怕找遍華夏,也沒有比之前第十中隊更理想了。有你,有主任,有阿祖阿滿江濤,背後有陳總司令,還有韶關廠,幾乎完美……唉。”說多了都是淚。
“這倒也并不盡然,我就給你細細講講,華夏幾大空軍的來頭吧,你聽了當個參考。”林懷粵慢慢聊起白天的話題:“譬如我們廣東,自然是中山先生起初創立的基業,一直傳承下來,在陳總司令手上得以揚光大的。”
邢骁霏點點頭,心想可惜月号之後,由中山先生開始的這二十多年傳承,恐怕要就此中斷了。
“而北方的飛機則是始于袁世凱,民國二年,他在北平興辦了南苑航空學校,委派留學生秦國镛做校長,買過十幾架教練機,還拿教練機炸過張勳的辮子兵。
民國五年袁世凱死後,由大帥段祺瑞做國務總理,段這個人是十分看重空軍的,着實辦過不少事情。可後來直奉之戰張作霖赢了,從段祺瑞手上搶走了飛機和飛行員,交在兒子張學良手上。
張學良非常喜歡飛機,自己也能駕駛,他們父子把奉空軍展到三百架飛機的規模。即便我們廣東飛機最多的時候,也沒趕上奉軍飛機的數量一半。可惜這都是民國二十年九一八前的事了,現在飛機幾乎都落在了日本人手裡!”
邢骁霏聽了好一陣心疼,這就不單隻是可惜了能形容的了,簡直是氣得要罵娘!
“李白的空軍,是從孫傳芳手上得來的,當時白崇禧率北伐軍東路軍,由廣東經閩浙攻入上海,孫的飛機留在上海虹橋機場,成了後來廣西空軍的起家資本。不過孫傳芳空軍本來規模就小,飛機也就十架。廣西又窮,也沒展成多大。”
邢骁霏問:“處長,北洋軍閥搞出來的飛機隊,也就是這些了吧?”
“還有一支,段祺瑞下台時,曹琨也搶得了二十幾架飛機,還得到了南苑航校秦國镛等人才,重用他在保定辦過空軍,名叫保定航空司令部。之後馮玉祥倒戈,這批飛機和飛行員落在馮手上,他也在張家口辦了個西北軍航空處,後來馮玉祥又不敵常凱申,這批飛機輾轉落在閻錫山的手下商震手裡。”
林懷粵看着他微笑道:“這閻錫山也是個喜歡飛機的,不光買飛機,還自己造飛機。不過航空隊搞不好,飛機也造不太成,北方也就這幾支了。”
邢骁霏想了想,道:“這麼說,最可惜是段祺瑞了,如果讓他好好展下去的話,華夏空軍也許真能有個不錯的局面。打來打去的,真是誤事啊!”
林懷粵對他的話卻不置可否,繼續道:“南方除了廣東,空軍最早是雲南。雲南和法國往來多,唐繼堯很早就請來法國顧問,辦航校建空軍,頗有章法。”
邢骁霏并不知道唐繼堯是誰,聽意思想必是雲南的大軍閥,忍住了沒問。
“還有湖南和四川,程潛在湖南也搞得有航空隊。最多時有飛機數十架。不過落到何健手上後守不住,前年被人告用飛機販毒,幾場官司,飛機就都落到南京手上。
四川是劉湘在搞,為了和劉文輝打仗,也下血本買進了飛機o餘架。據說兩兄弟打仗時,劉湘飛機扔的不是炸彈,而是河裡的鵝卵石。”
邢骁霏奇問:“這是何意啊。”
林懷粵笑道:“飛機上沒有挂彈架,要是飛行員一手操飛機一手扔炸彈,又太危險,所以就想了個法子,用麻袋裝上鵝卵石吊在機翼上,袋口系活扣,要打仗時,一拉繩子,袋口松開,石頭就砸下去。劉湘說砸不着人吓唬一下也是好的,壯壯聲勢。”
邢骁霏不禁莞爾。
“這些還算是有點錢的地方,還有幾個貧弱省的大帥,也去趕這股新潮。新疆金樹仁盛世才在蘇聯買飛機搞空軍。貴州王家烈建了一個簡陋機場,湖南送了他一架飛機,也算有了空軍。此外,福建也有一支小空軍,所謂華夏空軍,格局大緻就是如此了。”
聽了林公子高屋建瓴般這一番細說,邢骁霏陷入内心沉思。為什麼個個都在搞航空強國,聽上去卻是一團糟糕,如同兒戲一樣。于是虛心求教道:
“處長,您站得高,懂得多,那要是您想好好展空軍的話,會選擇去哪裡呢?”
“南京,果府空軍,我覺得除了三大空軍,其他都不足取。”林懷粵果斷道。
兩人誰都沒說話,靜默了片刻,邢骁霏道:“處長,要是不算南京呢?”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林懷粵仿佛洞悉一切地微微一笑:“除了南京,廣西你又不考慮,勉強還算能去的地方,隻有雲南王龍雲山西王閻錫山兩處。”
邢骁霏眼前仿佛看到了一道光:“雲南和山西?”
“對,以你目前情況而言,有三策可行,歸順南京為上策,去雲南為中策,去山西為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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