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望那屍骨如山!
都言:一将功成萬骨枯。如今看來,卻是“一君功成亦是萬骨枯”!
姜錦夏,她曾見過大漠孤煙,夕陽西下,軍馬踐踏,硝煙未散,屍橫遍野;如今也見了,深府宅門,落日殘陽,步步為營,屍首橫陳!
踏着屍首而去,出得側門,直至主院,前方金釘紅漆木門大開,印着血陽,印着血液,淺望,此刻她多想望見驕兒奔進來啊........
她在紅暈之中晃了神,似乎望見驕兒一襲白衫、提劍向她奔來。
她伸手擁抱,晚風徐徐,吹來些許血腥之日,她隻抱得一絲凄涼。
驕兒,你不是說你最愛你祖父、父親的嗎?你不是最轸念親人族人的嗎?今日我可是屠了你全家,你為何........為何無動于衷呢?
你醒過來,自朱門之後奔來,舉劍殺了我,好嗎?
你殺了我,為你族人報仇。你殺了我,也終止了仇恨、殺戮、野心、錯誤........
“驕兒,你身子弱,提劍怕閃了手,我替你刺這一劍吧!”
地上斜橫着劍,姜錦夏劍提而起,“噗”,刺進自己小腹!
血順着劍溢出來,她未曾拔劍,繼續向前,身子佝偻,血“滴答滴答”........
朱門之外是青山隐隐、綠水迢迢。
少無适俗韻,性本愛山丘。誤入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她怕是今生今世都逃不開塵網,都掙脫不了命運的桎梏!
一步一步,她踏在那青石之上,印上一簇簇血印,向那大好河山,鳳袍而起,君臨天下,與山河相擁:
“天上地下,唯朕獨尊!”
.............................................
雲州的事兒一了,姜錦夏念及甘泉宮中還關着兩位人,不敢耽擱,拖着傷便往京都趕。
京都,未央宮,甘泉宮,密室。
待得密室門被打開,一股惡臭傳來,其中有糞便的惡臭、有食物腐爛的氣息、有血腥作嘔的味道。
随即是無數的蟲子密密麻麻洩出來,橫在宮中,往人身上爬。
“走開,走開!”
那小太監撩動着燭火,去扒拉身上的蟲子,那蟲子,通體黑色,偶爾兩隻也會發出赤色、黃色、青色的光,張牙舞着八隻爪子,橫行霸道。
姜錦夏認得,這蟲子稱做屍蟲。
想當年行軍,斷草斷糧,曾多次她去戰場将那屍首背來。
起初隻吃敵軍的屍首,飲其血、啖其肉,不夠了,便隻能吃兄弟的屍首,為着活命,為了守住疆土、攻下城池,不得不含淚咽下。
當年屍體之下密密麻麻排列的,便是這些蟲子。
自然,天下蟲子皆可食用,不可浪費,當年,也常常篝火一簇,将這屍蟲烤着吃。
她那華麗的鳳袍之上爬上幾十隻,像是點綴着黑色的花,姜錦夏捉了脖頸上一隻,放進嘴裡咀嚼,吞咽。
還是當年的味道!
這曾經難以下咽的東西,此刻品嘗起來卻是如此美味。
略有懷念........
“走吧!”
姜錦夏一句,那宮人也不敢不從,隻踏着屍蟲,一腳呲起一灘血,攤成黑餅一般的東西,“吱呀吱呀”,向密室而去。
燭火印亮,那黃金牆壁已失了光澤,唯見着如行軍一般的屍蟲遮天蔽日。
“哎呦!”
不知被什麼絆了一腳,小太監一骨碌摔在地上,幾隻屍蟲便往他嘴裡湧,吓得他慌忙“呸呸呸”啐出去,卻是不覺得又咽下幾隻,惡心的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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