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體力已所剩無幾,加之舊傷的劇痛像一隻大手,将她的五髒六腑攪得翻天覆地,這麼下去,又能與人周旋到幾時?
蘇晉這麼一想,當即就往承天門的方向走去。
她不過一從八品小吏,對方未必會認為她能逃出宮去,不一定在宮外設伏,因此隻要能順利穿過軒轅台,就暫時安全了。
蘇晉握手成拳,罷了,且為自己搏一條生路。
朱南羨剛回宮,正自承天門卸了馬,遠遠瞧見軒轅台上,有一人影正朝自己這頭疾步走來,身後有人在追她,看樣子,大約來意不善。
那人似乎很累了,又似乎受了傷,步履踉踉跄跄,卻異常堅定,扶着雲集橋的石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身後縱有兵刀殺伐聲,也不曾膽怯回頭。
朱南羨一時怔住,倏忽間,他發現這堅定的樣子似曾相識。
他往前走了一步,喚了一聲:“蘇時雨?”
可蘇晉沒有聽見。
朱南羨又大喊了一聲:“蘇時雨——”
蘇晉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了,她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撐着雲集橋的石柱,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就此倒下。
恍惚之中,她仿佛聽到有人在喚她,可她轉過頭去,眼前一片昏黑,已什麼都看不清了。
心中終于泛起一絲苦澀的無奈。
蘇晉想,那就這樣吧。
朱南羨拼了命地跑過去,蘇晉的一片衣角卻在擦着他手背一寸處滑過。
他眼睜睜地看着她仰身栽進了雲集河水裡,一刻也不停頓地跟着跳了下去。
天剛破曉,寒冷的雲集河水漫過朱南羨的口鼻,這一夜終于要過去了。
他勾住蘇晉的手腕,用力将她攬盡懷裡,衣衫已被河水沖的淩亂不堪,蘇晉的外衫自肩頭褪下,露出削瘦的鎖骨。
朱南羨用力将她托上岸,可就在這一刻,他的掌心忽然感到一絲微微的異樣。
他愣愣地将手挪開,愣愣地上了岸,然後跌坐在蘇晉旁邊,愣愣地看着她衣衫胸口,隐約可見的縛帶。
朱南羨腦中盤桓數年而不得始終的困局終于在此刻轟然炸開。
第19章
蘇晉很小的時候打翻過一個青花瓷瓶。
那是她祖父最珍愛之物,是四十年前,他随景元帝起兵之時,自淮西一欺世盜名的州尹手中繳獲的第一件珍寶。
景元帝随手給了他,說:“若有朝一日江山在我之手,當許你半壁。”
她的祖父是當世大儒,胸懷經天緯地之才學,也有洞悉世事之明達。
後來景元帝當真得了江山,曾三拜其為相,祖父或出任二三年,最終緻仕歸隐。
蘇晉記得,祖父曾說:“自古君權相權兩相制衡,有人可相交于患難,卻不能共生于榮權,朱景元生性多疑,屠戮成性,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看來這古今以來的‘相患’要變成‘相禍’了。”
後來果然如她祖父所言,景元帝連誅當朝兩任宰相,廢中書省,勒令後世不再立相。
那場血流漂杵的浩劫牽連複雜,連蘇晉早已緻仕的祖父都未曾躲過。
蘇晉記得那一年,當自己躲在屍腐味極重的草垛子裡,外頭的殺戮聲化作變徵之音流入腦海,竟令她回想起青花瓷瓶碎裂的情形。
彼時她怕祖父傷心,花了一日一夜将瓷瓶拼好,祖父看了,眉宇間卻隐有惘然色。
他說:“阿雨,破鏡雖可重圓,裂痕仍在,有些事盡力而為仍不得善果,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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