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忽然低下頭,纖瘦的脖子卻梗得筆直,倔強道:“我娘不會回來了,我爹說我娘成天想着跟人跑,如今我爹死了,我娘就更不會回來了。”
果然是一個飽經風霜和命運多舛的孩子啊!
趙彩鳳心裡默默的感歎了一句,隻揉了揉他的腦門道:“隻要你說出你娘平常愛跟什麼人在一起,她就跑不遠,怎麼,難道你要做沒爹沒娘的孩子嗎?”
“我跟沒爹沒娘的孩子,本來也就沒什麼區别,我爹每天都罵我是小雜種,說我是我娘和外面野男人生的。”小孩子說話并沒有多少怨氣,但是這不冷不淡的态度反倒讓趙彩鳳倒吸了一口冷氣。
趙彩鳳隻歎了一口氣道:“算了,你是乖孩子,這麼懂事,如今你爹沒了,他以後也不會罵你了,你上去給他磕個頭吧。”
楊國強走上去,跪在楊振興的屍體前磕了一個響頭,臉上帶着幾分負氣的表情。
另外一邊,宋明軒早已經拿出了筆墨紙硯,就着院子裡一處堆放雜物的平台,将那毛邊紙攤平了,開始寫起的狀書。
趙彩鳳走過去瞧了一眼,宋明軒寫着一手蠅頭小楷,竟是非常之秀氣。她以前看史書的時候就聽說,書法對于考科舉的人很重要,很多考官相當看重書法,反而對文章本身的要求會放寬,宋明軒的這一手書法,隻怕會給自己加分不少。趙彩鳳想起他每日裡撚着毛筆在窗台下用白水寫字的模樣,這時候想來,卻也覺得很是生動的。
寫狀書是有固定格式的,文筆還在其次,主要是要寫陳情訴狀的來由,趙彩鳳看了一下宋明軒的行文筆墨,倒是簡明流暢,隻忍不住點了點頭,嘴裡小聲贊許:“字不錯,狀書也寫的不錯。”
有些小事情不過就是無心之舉,趙彩鳳來了這古代這麼久,早已經忘了要僞裝了,況且平常在家裡的時候,鮮少有見到字的時候,這時候偶然瞧見了一次,結果竟忘了自己穿越的是一個不識字的村姑。
“你知道我寫了什麼?”宋明軒擡起頭,眼神中帶着幾分疑惑看向趙彩鳳。
趙彩鳳猛然明白過來自己露餡了,臉頰頓時漲得通紅,想了良久才插科打诨道:“誰認識字了,不就是誇你一句字寫的好看,就得意了?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趙彩鳳當然不知道,以前自己是個老姑娘,即使做出這樣的表情和舉動,也是相當沒有誘惑力的,可如今這皮囊不過十五,正是最青春年少的時光,偏生又長得好看,所以在宋明軒看來,這樣的趙彩鳳真是前所未有的動人。
宋明軒忽覺得心裡有一頭小鹿奔的飛快,他忙低下頭,蘸飽了墨水,繼續落筆。
第33章
河橋鎮雖然叫做鎮,但它卻名副其實是一個縣城,縣衙就在離楊家三條街外的縣府路上。因為靠近京城,且民風淳樸,所以這一帶很少有謀财害命的官司,百姓們日子雖然過的清苦,但卻很安穩。
宋明軒洋洋灑灑的寫完了狀書,從右到左默讀了一遍,擡起頭的時候瞧見趙彩鳳已經去給楊氏打下手紮靈堂了,也稍稍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自己有些怕趙彩鳳,總覺得她跟以前變了樣一樣的。不過其實宋明軒對于以前的趙彩鳳,除了很文靜以外,也确實沒别的印象了。
他那時候是足不出戶的看書,趙彩鳳是足不出戶的帶孩子,兩個人連話都沒說幾句,談何熟悉呢?不過說真的,宋明軒還是挺喜歡現在的趙彩鳳的,宋明軒覺得,興許是趙彩鳳經曆了這一次事情,所以已經将心打開了,反而就活得比以前潇灑了。可是自己呢,仿佛還在固步自封。
趙彩鳳幫着楊氏打理好了靈堂,楊氏正想去隔壁周婆子家,讓她請了鎮上專門承辦喪事的鼓樂隊來。
鄉下人家辦個喪屍也要熱鬧,這是習俗。楊氏還沒跨出門口,楊老頭就把她喊住了道:“你去喊幾個男人來,咱不辦這喪事了,咱把你弟弟的屍體擡回縣衙去,問問那仵作,你弟弟到底是怎麼死的。”
楊氏一聽這話,就知道楊老頭是打定了主意要讨公道了,也隻挺起了腰杆子,點頭道:“那行,我這就喊人去,咱不能讓振興白死了。”
楊氏說完,又補問了一句:“隻是,咱告誰呢?難不成真的告弟媳婦?這沒憑沒據的,他們也不信我們啊?”
宋明軒這時候已經寫好了狀書,隻笑着道:“我寫的是告仵作不按實給出死因,我私下裡想了想,那仵作這麼做,隻怕不是巧合,若他一貫就是這麼驗屍的,隻怕他也不是什麼有能耐的仵作,留着也是草菅人命,不如讓縣老爺撤了他才好呢。”
趙彩鳳倒是沒想到宋明軒的腦子這麼活絡,看來這書呆子不可貌相,以前是自己小看了他。
楊老頭想了想,心裡卻是不服,隻問道:“單告這仵作,那害死我兒子的兇手豈不是沒事?”
趙彩鳳這時候也有一點憋不住了,這聰明才智都讓宋明軒給占去了,自己好歹還是一個高知穿越女,真是活的憋屈。于是便笑着道:“姥爺放心,若那個仵作真的是受人之托這樣辦事的,他自己漏了餡兒,自然也不會保着别人了,到時候少不得順藤摸瓜,一條繩子上都出來,一個都少不了的。”
宋明軒沒料到趙彩鳳居然猜出了他的想法,越發就興奮了起來,隻忍不住扭頭又多看了她一眼,一時又臉紅了起來。
楊老頭一個勁兒的點頭,隻誇獎道:“果真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活,像我是再也想不出來的,咱就這麼辦!”
不一會兒,楊氏便喊了幾個年輕力壯的鄰居過來,這些人大多和楊振興差不多歲數,又是楊老頭和楊老太看着長大的,如今知道楊家出了這樣的事情,也很是同情,一個個都說願意幫忙,四個大漢一人一個角擡起了睡着屍體的門闆,趙彩鳳扶着楊老頭,宋明軒背上了自己的書簍,拿着狀書,後面跟着看熱鬧的百姓,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就往縣衙去了。
這河橋鎮有些年份沒出人命官司了,平常縣太爺審理的大多都是偷雞摸狗、家庭糾紛等案子。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位縣太爺也很會搗糨糊,每次一到審理不清的時候就各大五十大闆,這個辦法屢試不爽,以至于時間長了,這縣衙的門檻都落灰了。
今日忽然聽見有人擊鼓鳴冤,頓時就精神大振,慌忙讓師爺出去看了,那師爺一看,居然是楊家人來了,急急忙忙就進去回禀道:“大人,是楊老頭帶着一群鄉民來了,還把楊振興的屍首也給擡來了。”
縣太爺一聽,放下筆管站起來道:“怎麼又擡來了?不是說讓領回去了嗎?你辦的什麼事兒?”
那師爺平常也是閑散慣了,一味知道拍縣太爺的馬屁,隻開口道:“大人,我是按您的吩咐辦了啊,連結案的陳詞都寫好了,那楊老頭看過了以後,按了手印就把屍體給領回去了,我哪裡知道他們怎麼又來了呢?”
縣太爺隻歎了一口氣,站起來道:“算了,别管了,出去瞧瞧。”因為河橋鎮離京城大約百來裡路,所以這裡并不像别的地方,天高皇帝遠的,縣太爺等于半個土皇帝,縣太爺為了自己的烏紗,少不得也要擺出一副勤政愛民的模樣,所以便喊了捕快師爺,迅速的擺起了架子,升堂審理。
衆人隻把楊振興的屍體擺在了公堂上,楊老頭跪下來道:“青天大老爺,我兒子冤枉啊,他不是摔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縣太爺一聽,也隻吓出半身冷汗來,出了人命官司可是要上報朝廷的,弄不好還要影響績效考核,他在這河橋鎮呆了好些年了,正等着朝廷發布的調令,聽說是要去一個江南魚米之鄉的,要是因為這事兒黃了,隻怕是要抱憾終生。
縣太爺一下子意識到這件事情的重要性,隻調整呼吸,驚堂木一拍,開口道:“楊老頭,你說說看,你的冤屈何在?一早分明就是你領了屍體回家,如今不過半日,怎麼就說你兒子是被人害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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