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錦綢做了灰土,當年的車水馬龍,變成了稀稀點點的人影。稚兒攙着耄耋老翁一步一蹒跚。手中的紅錦已經無力挂上高高的枝頭,隻能壓在樹根石下,等着蟲蟻蠶食。
千年,繁盛的枝葉枯黃凋落,它的壽命将盡。它曆過人間風雨,看過溫情冷暖,見證過盛世的崛起和傾頹,見過高樓拔地而起又傾塌于煙塵之中。
它覺得它的一生大概就是如此,意外的發芽,意外的存活在天災中,不出意外的成為難民嘴裡的食糧,枝葉樹皮,斑斑駁駁,殘殘缺缺。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災過後,生民繁息,它意外的成為他們嘴裡的祈福樹。
人類盲目,它心中明鏡一樣。不過是饑荒中被剝了點皮救了幾個人,他們就當它是神樹。
哪有神明鬼怪?天災大難不見神明助你,繁榮昌盛亦不見鬼怪來擾。
年歲将盡,它悶悶的想它死後大概是要用個幾百年才能化了灰土滋養大地。它的主幹太粗了,百人合抱尚有間隙。
隻是有人好像并不想它死。
它還記得那個人來找它,将它連根拔起,深紮地下遍布方圓千裡的根系沒損一分一毫。
飛鳥銜草結環挂在它的枝丫上,鋪天蓋地的禽鳥拽着它向上拉。
走獸無論大小壯弱,都身挂麻繩把它從土裡往外拽。
蟲蟻盜空根須上的泥土,将它綿延千裡的根系盡數掘出。
直到它被吊在半空,從偏僻一隅隔山跨海的運到一座龐大的建築上,它才曉得為什麼人類要争奪那個金燦燦的高位。
振臂一呼,一呼百應,大概就是如此。
那天起它有了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效忠的神。一個人類——孤身住在這個建築裡的人類。
它的神身邊聚集了許許多多的禽鳥走獸,還有很多山中的精怪,好多它都叫不上名字,長得奇奇怪怪。或許它也是精怪中的一個吧?但它沒有印象,因為年歲太久了,好多東西它都不記得了。
它隻是記得神的兄弟虐殺了神身邊的一切活物,還妄圖讓神葬身于此。
流血漂橹,冤魂叢生,神讓整個帝國為它們陪了葬。
亡靈徘徊在它的根系下,永世不得超生,他們的屍體成為了它的養料,白骨做塵化藍色的花開滿整座建築——這是神給他們的懲罰。
又是千年它陪着神一起沉睡,風揚起的塵土将建築掩蓋,飛來的種子發芽生長,一波又一波的人慕名而來,卻又葬身于此。
直到一陣烈火将它焚起……
千年後世界變了樣子,那些鐵殼的東西和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的人類正籌劃着如何毀掉它。
烈火焚燃,常年困束亡靈的根系自發的化作血紅的須,向他們席卷而去。
咦?打頭的一個年輕人身上有熟悉的氣息?
算了,神說要它放過這批人,它要照做。
它累了,它隻想好好的紮根泥土,做一棵樹,默默無聞于天地。生長凋亡,周而複始。如此烈火焚燃,走的幹幹淨淨也好……
江昭心底有着一種莫名的悲哀,矗立在天地間千年的古木,承載過一衆生民願望祈求的古木,就這麼毀在了他手裡。
他别無選擇,從第二次下墓的時候他就意識到,那些血須或許是某種植物的根須。
北山太大,陰面槐榆茂盛,陽面卻隻有一趟深谷,谷中半枯的祈福樹屹立在還願的銅線鐵币上。
整個陽面除了祈福樹周圍不長草木外,其他的地方都開滿了藍色的花。
那是江昭在墓裡見到的花,血須的另一種樣子。這些花在北山随處可見,最開始和風聲木住在北山的時候他還誇過這花漂亮。
現在再想,呵,想都不敢想。北山就是個建在怪物身上的土堆,可以悄無聲息的吞噬一個又一個生靈。
江昭覺得但凡是樹木,那就是怕火的。所以他在祈福樹的周圍倒了汽油,點燃了火圈。火被點燃,爆炸帶來的火點燃了祈福樹幹枯的一部分。
古木在烈火中發出凄厲的慘叫,剛開始他以為是祈福樹成精了。後來當血須向他們席卷而來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些慘叫是血須上的異變的屍首發出的。
成千上萬的屍體挂在如潮水般襲來的血須上,那些腐爛,幹癟或是殘缺的屍體張開大嘴,尖厲青黑的牙齒外翻向他們咬來。
當第一個到他面前的屍體被點燃轟碎的時候,狂亂的血須停了下來,慢慢的前後揮動。
一群人緊張的看着遮天蔽日的血須。江昭卻并不緊張,他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直覺他并不會有事,它們不會傷害到他。他甚至還有心情去瞅那些屍首都是哪個朝代的人。
果然,當血須再次接近他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就像是在默默地注視着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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