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于心之有主者,而決其心德之能全焉。”賈政臉上笑容一僵,賈瑚停下來看着他,笑道,“這是師兄的破題。師傅說,倒是可以見人。”
“承題:夫志士仁人皆有心定主而不惑于私者也,以是人而當死生之際,吾惟見其求無慚于心焉耳,而于吾身何恤乎?此夫子為天下之無志而不仁者慨也。”賈瑚瞄眼已經沒了笑意的賈政,加了一句,“師傅說,有些張揚了。”
賈政面頰不自覺抽動了抽動了一下,又聽下面賈瑚接着背道,“故言此而示之,”賈瑚笑了一下,“這裡師傅還說了師兄,說師兄寫的太傲了。”也不看賈政的表情,又繼續往下,“若曰:天下之事變無常,而生死之所系甚大。固有臨難苟免,而求生以害仁者焉……”
一段段背下來,賈瑚不時再摻雜一些徐渭的評論,不很多,隻是那麼短短幾句,卻足以叫賈政的臉色變幻不停,眼神裡也夾上了惶惑。賈瑚冷笑一聲,笑着結束了背誦,說道:“師傅說,師兄的性子跳脫,寫出來的文章也帶着少年人的尖銳昂揚,這種文章,有些學士會喜歡,有些怕是會覺得過了。所以不可能入一甲,便是二甲前面恐怕也是兩說。頂多占個二甲後頭,背個進士名聲。這還要師兄一直都能寫出這樣的文章來才行。”一時又看着賈政,勸道,“二叔寫文章時可要小心呢,師傅說,便是平穩些,也比這般尖銳好,輪成績時,平穩的更能往前面走走呢。”
賈代善不懂這些文章事,在他看來,徐渭這樣的大學士,又是科舉出身,說的話總是沒錯的,聞言當即叮囑賈政:“瑚兒說得沒錯,既然徐大人都有叮囑,老二,你寫文章時,可得注意了○犯錯!”
賈政艱難的扯動嘴唇看着賈代善,道:“是,父親,兒子明白的。”
賈代善這才看到賈政臉色有些不對,關切道:“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了?”賈政面色有些發白,手摸摸額頭,攤開一看,全是水,賈代善登時便急了,驚問道,“怎麼流了這麼許多汗?”緊張地就要叫大夫。
賈政攔住了:“沒什麼大礙的,隻是略有些頭疼罷了,父親不必緊張,我坐會兒就好了。”
賈瑚倒了杯水遞過去,關心道:“二叔要是不舒服可别忍着,家裡還有大夫在呢,叫一聲很快的。”
賈政少不得欣慰笑道:“瑚哥兒莫擔憂,二叔就是一時不舒服,很快就會好的。”
賈瑚便如同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長長呼了口氣,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道:“這樣我也就心了。”賈政面色才緩和些,他又補了一句,“二叔不舒服就别急着做文章,橫豎我每天都見師傅的,等二叔做好了文章隻管拿給我,我一定拿給師傅看。”笑了幾聲,“我相信,二叔作的文章,肯定很好!”
賈政的面色登時就又不好看了……
“查,給我查清楚,這麼個主意,到底是我那好二叔想的,還是祖父先想到的。”
回到自己屋子,賈瑚怎麼想都咽不下這口氣,叫了陳媽媽讓她去找玲珑。
玲珑幫着賈瑚做了事,也算是賈瑚的人了,後面她嫁了人,雖然是榮國府的家生子,可她家的兩個弟弟卻還在張氏的鋪子裡幹活,連她婆家的小叔子,也在月前被調到了老國公夫人留給賈赦的一個莊子上做事,命脈如今還把在賈瑚手裡,賈瑚也不擔心她不盡心辦事。
果然第二天早上起來,陳媽媽就悄聲跟他說,玲珑透過賈代善身邊伺候的二等丫頭喬木得回了消息:“早些天二爺就去書房找過老爺,後面幾天來得更勤,開始也沒什麼,後面伺候的人去奉茶時,倒是真真切切聽了二爺說什麼科舉老師的。據說早些時候老爺心情似乎不大好,跟有什麼煩心事似地,不過很快就又沒事了。丫頭們都沒當回事。”陳媽媽問賈瑚,“要不要讓玲珑再去仔細問問?”
賈瑚搖搖頭:“不必了。”有這些就夠了。原來真就是賈政做的!賈瑚心裡有了計較,腦子便飛速轉動了起來。
一時陳媽媽幫他規整完畢,有下人問是不是要出發去徐府。賈瑚搖搖頭,指派着那說話的丫頭,笑道:“先不忙,你去二叔那裡,問問二叔,身子可好些沒有,文章可好了?若是好了,我也好一并帶去給師傅,讓他老人家點評點評!”
一番話說完,陳媽媽蕙芝等都是滿頭霧水,那得了差事的小丫頭更是驚訝莫名,好一會兒了才反應過來,跑着去了。
陳媽媽奇怪道:“這是怎麼說的,怎麼還讓哥兒帶着二爺的文章去給徐大人看?”
賈瑚很坦然:“這有什麼?”也不解釋,隻低頭看自己的功課是不是全整理好了,有沒有缺漏了。他說了又怎麼樣?賈代善當時可沒讓他保密,一個孩子說漏嘴了說錯了話,這不是很正常的?
陳媽媽看着他這樣,怕打攪了他,又覺得他怕是沒覺得什麼不對,不好再接着問的。可心裡卻是怎麼想都覺得這事做得有些不妥當,後退幾步,聽見蕙芝在那裡小聲說道:“怎麼讓侄子給叔叔拿文章給人看?”陳媽媽一拍大腿,可不是,這輩分颠倒了吧?
一會兒那小丫頭氣喘籲籲的跑回來說道:“二爺還沒起呢,下人說,二爺昨晚都不怎麼舒服,沒做文章。”
賈瑚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既這麼着,那就準備一下,出發去徐府!”嘲諷地看了眼賈政院落的方向,賈瑚冷笑,裝病,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想把文章遞進徐府,先不說妥不妥當能不能夠,也得看看,你的文章是不是能見人啊!
對敵人就要知己知彼。賈瑚心裡對二房有了防備,自然找人悄悄探聽好了賈政王氏的情況。王氏經營院子倒還算有能耐,不說水潑不進,至少保住了大部分秘密。可賈政的學問,不知道是不是榮國府的人都對賈政太過有信心,就連賈赦張氏似乎也認為賈政才華橫溢文章絕對沒問題,竟然沒有人看管他寫的文卷。賈瑚很早就看過賈政寫的文章,不能說差,可要說好,卻也及不上。頂多是、平庸而已。
四書五經内容俱全,沒差錯,但文章毫無新意,陳腔濫調。刻意追求辭藻華麗,失之自然。想要靠攏正統,結果太過,文章迂腐過多,倒不似年輕人寫的,恍然還以為是那個中年男子的手筆,毫無熱血銳氣!
這樣的文章,要考中,就要看他的運氣了,指不定真有那審閱官就好這口,給他排個後面的名次。這樣的文章拿給徐渭,他是要丢臉丢到徐家去嗎?昨天曾飒的文章,比他不知好了多少倍,徐渭隻給了個‘尚可’的評語呢。他若有點自知之明,就該自己把這事了了!
賈瑚搖搖頭,賈政還真是被榮國府衆人也誇耀的太過,真當自己真的才華天下無雙了,也不想想,若真的出衆,也不會前頭兩次皆不第了。
想必,他現在一定很煩惱,該怎麼解決這事吧【是他出的主意,這會兒,可該怎麼叫停好呢?賈瑚尋思着,作為個好侄子,總該為二叔做點什麼。臨去徐府前,叫過陳媽媽,讓她回去好好跟那些下人聊聊:“二叔可是要科舉考試中狀元當大官的,這麼緊要的檔口生病了怎麼辦?可得趕緊調養,不然從狀元變成了進士怎麼辦?”看陳媽媽迷惑不解,賈瑚隻笑道,“二叔必定是要高中的,你隻跟人說出這話就好了~”陳媽媽迷迷糊糊地答應了。
其後幾天,賈政還是‘不舒服’,賈瑚便天天體貼的去看,噓寒問暖,當然,也少不了在徐府聽來的曾飒的文章——他為了二叔,特意把文章背了個七七八八,引得賈代善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溫和,連賈母偶爾都會沖他笑笑了。不過可惜,賈政的身體倒是越來越不好了,總是會突然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看書是沒問題,做文章,那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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