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嶙與應霖這一正一副兩個焰翎大将軍此時方長出一口氣,擦擦額上的冷汗,回身來看地上的刺客,竟還活着,忙命人救治,好進行審問。
青益侯因為是陳天平的舉薦人,此刻癱在地上,吓得面無人色,陽洙冷冷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轉身對魏王道:“出征在即,不用太費心,交給有司勘審便是了,切記不要株連。”
魏王因為是這次诏命頒發儀式的負責人,出了刺客這樣的事,面子挂不住倒也罷了,心中還怕會不會有牽連,一直有些惴惴不安,此時見陽洙這樣吩咐,大是安慰,忙躬身道:“陛下仁厚,老臣遵旨。”
雖然中途出亂,但陽洙自始至終都未失态,帝王氣勢令人折服,應崇優的傷口處理之後也無大礙,所以殿内重新整班,又将餘下的诏命盡數頒發完畢,最後下令三日後開拔出征。
***
這次集英殿刺殺事件之後,朝臣們發現皇帝對樞密學士的恩寵又恢複了過來,有事沒事都留在身邊,不許他走開。大家議論紛紛不說,連統率焰翎禁軍的大将軍鄭嶙,也忍不住私下跟應霖很八卦地打聽:“你知不知道皇上跟令弟是為了什麼,好一陣歹一陣的?”
“我哪兒知道啊,”因為是私下場合,所以應霖不客氣地白了上司一眼,“真是難得看到你這麼好奇。”
“就算我好奇好了。你說皇上素日,英明神武跟個什麼似的,可怎麼一到令弟面前,就像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一惱了,就理也不理。一好了,又歡天喜地。倒是令弟沉穩有氣度,從來都寵辱不驚,像個成熟大人的樣子。”
應霖失笑道:“崇優年紀本來就大五歲嘛,能一樣嗎?”
“唉,那可難說,有些人年紀不比應學士小多少,但那個莽撞火爆啊呀,真讓人受不了……”
應霖知道鄭嶙的感慨何來,不由笑道:“也真是奇怪了,冀瑛雖然脾性急躁,其實很知分寸的,跟同僚相處的也不錯,怎麼偏偏跟你那麼過不去呢?”
“這人實在太好強,最初是殿前比武赢了他,後來又吃了我一頓軍棍,當然要記恨了。”鄭嶙搖頭苦笑了一下,“好在你說的不錯,他其實很知道分寸,總算沒在大戰中惹出麻煩來。”
“我覺得你們近來好多了,”應霖安慰道,“這場大戰你指揮有度,全軍上下無人不服,秦将軍也是有眼睛的人,隻要他心裡服了你,慢慢也就沒事了。”
“我也真沒見過那麼倔的人,當初的棒傷沒好,他就拼命操練自己的營隊,大戰都過了也不肯好好休息,我今天升帳時看他都瘦了一圈兒了,你能不能找時間勸勸他?”
應霖一攤手,取笑道:“我勸有什麼用啊,大将軍要是心疼,自己去勸不是更好,說不定冀瑛就是誤以為你看扁他,所以心裡憋着一股氣,哄哄就好了。你看我家崇優多會哄人啊,每次皇上生氣,他都有本事哄回來,你要好好學一學。”
“這又不一樣……”鄭嶙被他調侃得哭笑不得,隻好說别的事情,“對了,聽說對青益侯的處治,應學士也是主張輕辦的?”
“沒錯。你這幾天忙着準備出征,不知道朝中局勢有多詭變。魏王爺想着既然保不住青益侯了,便跟幾個軍務諸侯合本推舉他自己的親家林州君繼任青益軍主帥,皇上還真不好推脫他們,眼看着就要準了,誰知楊晨突然跳出來提了個建議,要把青益軍拆散合并到其他軍去,天花亂墜地道出數條理由,皇上趁勢順水推舟,說要好好再想想,氣得魏王爺牙癢癢,趁着皇帝巡營去,在堂官府挑一個錯處把楊晨打了一頓……”
“真的?”鄭嶙睜大了眼睛,“魏王此舉有些魯莽了。”
“你是旁觀者清嘛,魏王本就沒把他小小一個巡檢史放在眼單,加上他又故意撩撥刺激,一時氣憤,考慮不了太多,而且也沒料到會讓皇上知道。”
“你的意思是皇上後來知道了?”
“是啊。”
“怎麼會呢?雖然魏王杖責大臣是有些逾禮僭越,但這種事誰會去駕前多嘴,平白得罪魏王爺?就是楊晨自己,為了臉面也不會去告狀啊?”
應霖頗含深意的笑了笑,道:“本來是這樣沒錯,但不知是不巧還是太巧,正打着呢,明明去巡營的皇上卻突然駕臨堂官府,當場撞見魏王杖責大臣,雖然當着衆人的面沒有發作,但臉色實在難看,轉身就走人。魏王自知理虧,趕到駕前去解釋請罪,皇上卻又絲毫不責怪他,弄得他反而心神不安的。”
“那後來呢?”
“就在魏王擅自杖責大臣之後的第三天,朝廷突然頒下旨來,說青益侯雖舉薦失察,但與刺案無涉,故而不奪封地,不剝侯爵,令歸青州為政,籌措軍需。青益軍編制不動,另選主将,歸于禦統。這道旨意一發,不僅青益侯感恩戴德,連青益軍上下聽說歸于皇上親轄,也都歡欣雀躍。魏王爺剛剛才觸犯過龍顔,又尋不出什麼理由來,想護林州君繼任青益軍主帥的提議當然隻能甘休。”應霖說着,噴啧兩聲,又加一句感慨,“皇上果然不愧是皇上,行出事來,真是滴水不漏。”
“先别隻顧着佩服了,”鄭嶙拍拍他的肩,“馬上就出征,嶺南三十一州都不是好啃的骨頭,我們為将者,顔面都是在戰場上掙來的,你可不要輕敵哦。”
應霖哈哈大笑,正要說話,侍從突然來報皇帝急召,兩人不知為了何事,趕緊更衣,趕到了勤政殿,進門一看,位居中樞高位的君侯臣将們差不多都已奉召而來,黑壓壓站了一片,氣氛極是凝重。
原來就在兩個時辰前,陽洙接到了一條從嶺南傳來的消息。
菖仙關失守,嶺南各州人心浮動,雖然因孟氏手中二十萬檄甯軍主力仍在,尚未敢輕動,但有些州府在執行京城的诏命時,态度已有些敷衍。針對此種情形,孟釋青近日矯诏,頒布出一道“聖旨”。
這道“聖旨”大意是說:僞王師賊勢猖獗,嶺南各州如齊心合力,力擋逆軍,則功成之日,陽氏王室願改行周制,各府君在自己的州領内可擁有行政、鑄錢和官員任命權,隻需每年繳一定貢賦,以天子禮敬奉王室與國師,保住皇家太廟和大淵朝的年統便可。
孟釋青此招極為狠辣,他心知相持下去,一旦檄甯軍敗亡,他将死無葬身之地,不如先慷他人之慨,将陽氏皇室的王權分割丢出來當誘餌,若是天命相助,也許還有劃嶺而治的一絲希望。雖然從目前來看,這尚是個空頭的月亮餡餅,但能成立國中之國,在封地内享有君王般的權威,的确是個誘人的許諾,而且封地越大,實力越雄厚的州府就越容易被誘惑,若是大州們因此抵制王師,那麼夾雜在中間的小州府縱然心有二意,隻怕也不敢輕易表示出來。
最初看到這道假“聖旨”的時候,陽洙真是氣得七竅生煙,怒不可遏,幸好應崇優當時在旁邊,想辦法安撫住了。兩人細細察看了地圖,将有可能附從孟氏的大州們勾了出來,發現這幾州如果相互結成聯盟,再脅裹幾個小州,便可以組建出三道以上的防線,層層抵禦王師,衛護京都,情勢不容樂觀。于是決定立即召集臨時朝會,詢問群臣的意見。
令陽洙稍感欣慰的是,應召而來的重臣們看了僞诏後,個個都表示出了極強的憤恨之情,且不論有多少真情假意,聽了這些大罵孟釋青的話,皇帝心裡舒服了一點,人也冷靜了許多,對于如何應對這一變化也暗暗有了決斷,隻是隐而不露,讓大家先發表自己的看法。
一番讨論之後,參與朝會的一衆群臣,出現了兩種意見。
趨于保守的府侯與老臣們主張延緩南征計劃,再觀察一下事态的發展,而以鄭嶙為首的新銳軍方将領卻力主按原計劃行事,避免影響王師士氣。雙方争辯得極為激烈,都是各抒己見,分毫不讓,一方資曆深厚,另一方新功正紅,也說不出誰在氣勢上更占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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