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時辰就到子時了,縣衙外面突然走進來一群身着彩色道袍的法師隊伍,這支隊伍每個人道袍顔色花式都不一樣,有的拿着鑼,有的瞧着鼓,有的拿着兩個喇叭形大銅片,好幾個人拿着喇叭鈴铛之類的,敲打吹唱,叮叮當當,為首之人唱着一般人聽不懂地祭詞走了進來。
各種法器發出的聲音極為提神醒腦。
這便是民間喪葬必須要請的做道場安魂的法師隊伍,按理說,人死後第二天上午就該請來的,隻不過發生了一系列事情耽擱了。
有參加過民間喪禮的,聽着這些法師唱得不是很标準,吹的,敲的好像也怪怪的。
但是壓根沒有人敢提出來。
龐遠志站在兒子的金棺前哭得悲切凄苦,眼中卻蹦出寒意,嘴裡小聲念叨:“兒啊!爹爹馬上就可以為你報仇了!你在下面等着爹爹啊!”
易青巽就站在邊上,聽得清楚,卻難得沒有再挖苦,一個父親為兒子的死悲痛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再挖苦,隻會适得其反。
沒人看到,為首的法師搖着鈴铛念他自己聽不懂的經念得有點漫不經心,兩隻眼睛總無意間瞟向安靜站着的姑娘。
這法師是蕭天賜假扮的,不止蕭天賜,還有易青震、癞頭、張三、池武、小五、蕭泰等人都在這群法師隊伍裡,也就難怪他們一點都不專業了。
癞頭和張三是從小就和村裡的法師隊伍混過的,敲鑼還敲得有點模樣,其它人簡直不能聽。
易青巽嘴角抽搐,她覺得讓蕭天賜扮法師就是個錯誤,讓他們去跟人學了小半天,原來就是這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樣。
龐遠志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被這難聽的喪樂弄得差點提前升天。
忍了半刻鐘,終于聽見蕭天賜拿着一根插着白幡的棍子,将白帆在金棺上方來回掃了掃,口中念念有詞:“魂來兮、魂來兮”
片刻之後,白幡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響,蕭天賜道:“來了!”
而後,他把白幡交給哭得聲嘶力竭的龐遠志道:“縣令大人,你兒子的魂魄就在這白幡裡,由你抱着前往祭台吧。”
龐遠志抱着呼啦啦響的白幡哭得更厲害了,白幡裡真的有他兒子,他看到了,看到兒子被鎖鍊鎖着困在白幡裡,很小很小。他心中悲痛,有悔:
“兒啊!都是爹爹沒把你教好!讓你受苦了!”
一個衙役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對龐遠志道:“大人,周都頭讓小的來告訴您,馬場的祭台已經布置好了,獻祭的人都已經被送過去了,暫時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龐遠志抱緊手中白幡,任眼圈紅紅,說道:“啟程吧,去祭台!”
這場獻祭儀式,必須由龐遠志主持,本來是不用把龐龍的魂魄給弄來的,可易青巽覺得這樣,龐遠志幹活應該會更積極一點,還是給了龐遠志一點甜頭。
當然,龐遠志也沒讓她失望,他明知道這場獻祭儀式是假的,可還是當真的來主持,就當是給兒子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畢竟,假的總比真的好。
龐遠志打頭,法師隊伍墊後,易青巽和易青坎跟在法師隊伍後面,最後面是那些跪靈的人。
去祭台的人全走光了以後,二十六個身着紅衣的少女也分别走向了易青巽給他們安排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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