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走在薄煙彌漫的蔥翠山谷間,背影修長,長劍加身,端得風骨凜然,他停下腳步遠遠望着,直到他們的身影被濕漉漉的水霧攏入懷中。
光風霁月的人,陽光仿佛如影随形,而他悶在申家幽寂的大宅中太久,縱使走在光下,仍舊纏着一身的冷氣。
他開始粘着申流屏說話,才知道他在玉羅門過得很好,師門中的兄弟姐妹待他體貼,掌門申娘曾是被申家攆出來的女兒,對他如親人般照顧。
申流屏淡淡的話語一句句飄進他的耳朵裡,聽到一半,他便跑走了。
這和他聽說的不一樣,族中的大人們說兄長在玉羅門受人欺辱,無依無靠,這些犧牲都是為了他,隻有他成器,有朝一日繼承芥姜劍,帶領伏蜇谷重振聲名,才算沒有辜負兄長的犧牲。
長廊盡頭冷漠審視的臉,他看了一年又一年,那些人口中齊齊喊着“少主”,像永不斷絕的鐘聲在腦海中隆隆作響,素未謀面的兄長仿佛就在身後俯視着他,芒刺在背般,經年以來,他一刻不敢放松。
一隻手忽然搭在他的肩頭,申淮吓了一跳,扭頭對上柳岑的臉,她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起嗎?”
“什麼?”他呆了呆。
三人夜裡下山,柳岑不知從哪裡偷來一葉舟,停靠在碧溪邊,河水到這裡已然寬闊,他們乘舟沿河而下,湍急的流水在耳邊泠泠作響,碧溪注入湖泊,申淮扒着船看去,夜色中有湖光飄搖,星星點點的漁火靜止一樣停留在湖面上。
柳岑半仰着身子倚坐在申流屏身邊,微微垂眸時,水面上那些細碎的流光同漁火一齊在她的眼底轉瞬即逝。
“你來過嗎?”她問。
他搖頭。
“那真可惜,這樣好的地方。”她轉頭對着申流屏,語氣有些挖苦似的,“要是聽師兄的話留在谷裡,現下怕是要無聊的打瞌睡了。”
申流屏一聲不吭,靜靜打坐。
後來柳岑同申流屏離開伏蜇谷,此後數年,玉羅門易主,申家謊稱芥姜劍遺落江湖,在申家幽居多年的大劍師病逝,亂年叠起,他似乎有很長時間再未見她。
第二次見面時,他已經比她高了。
她不再多笑,眉目間有些陰沉,申流屏帶着怒氣說:“你想給掌門找芥姜劍也不能太過分,你是掌門的關門弟子,名聲已經被他帶臭了,江湖險惡,不可孩戲,碰到仇家該如何,把精神養好再出去。”
柳岑卻隻笑:“師兄不放心我劍術?”
申流屏目光複雜地注視着她:“今時不同往日。”
玉羅的新任掌門玉煙子是上任掌門的大弟子,即便是族中長老也道,此子劍術之鋒,此世間恐再無人能出其右。這樣的天之驕子執意尋找前任掌門鐘情的芥姜劍,申家族長反應機敏,早早放出芥姜劍失盜的謊話,才免得族中世代傳承的古劍落入玉羅門之手。
那段時間申流屏很少提及玉煙子,柳岑成日在谷中閑逛。一日傍晚,申淮去找她嘗吃食,敲門許久無人應聲,他靠在門口睡着了,醒來時天色熹微,柳岑站在他面前,目光空洞,直直俯視着他。申淮被她駭人的臉色吓了一跳,卻聽她說:“阿淮,芥姜一直以來都是族長佩劍,對不對?”
“岑姊?”
“怪不得,那多珍惜。”她也沒想聽他應答,自顧自進屋,反手關門,一整天下來,申淮再沒見她走出過屋子,也不知昨晚她去了哪裡,發現了什麼,又忽然問起芥姜的事。
至夜,玉羅門殺入伏蜇谷,直取申氏本家,玉煙子現身山谷,未曾佩劍,若閑庭信步,一派君子風雅,身後腥風血雨碧溪飄紅,申氏一族遭受重創。
縱使玉羅門兇殘暴戾震動江湖,也未能尋得芥姜。當夜申流屏聽到風聲,早早取出芥姜劍交給申淮,直到柳岑來帶他離開。
名門正派徹底聲名堕落也隻是一夜之間的事。
申淮并非未曾懷疑柳岑,隻是若她為取芥姜劍謀害伏蜇谷,又何必帶他東躲西藏,位高如掌門弟子,卻再未回過玉羅門。
私心卻也無可言說,當年少女一身黑衣飒飒,仿佛融入湖水倒映的夜色中,那時遠方的漁火在微風中飄搖,時過境遷,它還停留在那裡,從未離開她的眼眸。
☆、3.
3.
柳岑幾乎按耐不住想要回頭走上另一條路,師傅就在那裡,她或許能遠遠見他一面。
離開師傅身邊一年有餘,她已然感覺到冬天的冷了。
彼時少年衣擺在她幼時的目光中一閃而過,她的腿腳被冰雪凍得僵硬,最後拼盡力氣拽住那片衣料,那人停下來,在她面前放了幾枚銅闆,輕輕掰開她死抓不放的手。
那年柳岑隻是流着淚看自己的手被一點點掰開,少年纖長的手指看上去輕柔,力氣卻極大,她糊塗地想,自己這樣糾纏人家,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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