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龍社’的場館内,李悅同林海一望着二樓那扇緊閉的門焦急地等待着,“進去多久了?”李悅朝林海一投去詢問的目光。
“有半個小時了吧。”林海一少有的神情凝重,連聲音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看來她這次傷的不輕啊!也不知道師叔怎麼會讓她這個樣子過來?”李悅說着,心下不甯的搓着手,再次擡頭看向二樓,門仍是緊閉的。
“不知道。你說,怎麼看到她這樣,我心裡還真有點不舒服呢?”林海一捂着胸口,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别說你了,我現在心裡也不是滋味。雖說她離社多年,交情不深,性格也着實不讨人喜歡,但,畢竟曾是同門,看她這樣子我也有些不忍。師叔到底想怎樣啊?現在還不走,一會兒人都來了,豈不是讓陳梓萱更加難堪?”
“哎,陳師叔這是要打壓陳梓萱的氣焰呢。這圈遊行估計還得持續一陣子,畢竟他還沒等到想見的人呢。”林海一說着長歎一聲,朝着大門的方向望去,想來這個時間,依凡也快到了。
“他想見的人是誰啊?”李悅不解的睜大眼睛,卻見林海一朝大門的方向努了努嘴,輕聲說道:“她來了!”
李悅見依凡走來,還未完全領會林海一話中的意思,他卻早已換上了往日的笑臉,朝依凡揮揮手,大聲說道:“依凡,又帶着你的附屬品來了。”說完還朝鄭浩天嘚瑟的擠了擠眼睛。
依凡早就料到林海一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調侃他們的機會,因此并不在意,倒是今日會場冷清的氣氛惹得她萬分好奇,“今天好安靜啊,人都哪去了?”她走上前問道。
林海一聞言,一時語塞,認真思考了片刻才緩緩答道,“師叔帶着陳梓萱過來見師父,師父就讓其他社員都回去了。靖峰今天加班,還沒過來呢。穆言倒是在,不過他沒有進來……”他說着望了依凡一眼,想看看她對此事的反應再判斷後面該說些什麼。
“陳梓萱……來了?”依凡驚訝不已,想到那日在‘新雨社’的情景,陳梓萱必是受了重傷,此時被師叔帶到‘新龍社’又是何用意?她很是不解。
“嗯,也上去好一陣子了,該下來了吧。”林海一見她雖很驚訝卻并無怒氣,也稍稍放心下來,看向二樓那扇依舊緊閉的門小聲說着。
就在這時,二樓的那扇門忽然敞開,所有人的目光立時被吸引了過去。
陳梓萱跟在陳嘉源身後,一瘸一拐艱難行進,陳智軒走在最後,不無憂慮的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他們緩緩的走下樓梯,每下一步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陳梓萱此時的疼痛,她身體虛弱的搖晃着,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緊貼在皮膚上,彎腰駝背根本直不起身子,每邁出一步腿都劇烈的顫抖着。她穿着一身運動服,裸露的皮膚并無半點傷痕,但光是看到她皺着眉頭、咬緊牙關的樣子,就知道她傷的一定很重。
依凡于心不忍,将頭撇向一邊,她并不想看到陳梓萱這副樣子,那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此時是何等的狼狽,她用餘光感受到他們在向這邊靠近,緊張的雙手緊握着一起,滿心期盼着他們改變方向,千萬不要停在自己跟前,可事與願違,她還是聽到了陳嘉源在喚她的名字,她心驚不已,卻還是維持着表面的平靜,擡起頭的那刻,她望見他依舊和善的目光,“我帶她來賠罪的。”他字字清晰的說給她聽,她卻慌得無所适從。
依凡見陳梓萱擡起慘白的臉,她此時或許想露出一個兇狠的表情,卻更顯虛弱無力,依凡重重低下頭,聲音微顫但清晰的說道:“師叔還是讓她……好好養傷吧。”
“你去跟依凡道個歉!”陳嘉源的聲音響亮而有力,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不用了,師叔,她……并未欠我什麼,無需跟我道歉。”依凡腦中回想起那日聽到的慘叫,雖低垂着頭,眼前卻滿是剛剛匆匆瞥到的陳梓萱蒼白的臉,她想陳師叔一定認為這是對她最好的交代,但事實上,暴力解決一切正是她最無法接受的方式。可是,如今,事已至此,她再重申自己的想法也沒有半點作用,師叔不會聽,陳梓萱也不會因此好過。
她正不知要說些什麼才能令師叔快些帶陳梓萱離開,就聽見陳梓萱從口中出虛弱而嘶啞的一聲:“對不起!”林依凡驚恐的擡起雙眼,不敢相信這三個字會從陳梓萱的口中講出,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就見陳梓萱眼睛不自覺的輕閉,身體緩緩向右傾斜,本能的想要上前扶住她,卻不及師父眼疾手快,先一步将她橫抱而起,急切的朝身旁的陳嘉源說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不要再為難她了,車子在哪兒?”
說着,他們就走了出去。
林依凡還未從剛才的錯愕與驚恐中蘇醒過來,隻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心跳加,她慢慢走到角落裡,倚靠着牆坐了下來。
“怎麼了?”鄭浩天緊挨她坐下,見她面無表情的樣子,很是擔憂。
“不知為什麼,見她這個樣子,我……特别難受。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她是罪有應得,也沒有辦法坦然接受她的道歉,我腦子很亂,什麼都想不明白……”她說着将頭重重的靠在牆上,滿眼的彷徨與無奈。
“因為你不忍心了。你沒有料到結果是這樣的殘酷。”
“也許吧,我現在居然對她生出了愧疚之心。真是有點好笑。”林依凡露出一絲苦笑,焦慮的揉搓着雙手。
“如果她能因此次受罰變得有所收斂,那就證明你是對的,你讓她一個人遭罪,卻拯救了更多可能遭受暴力侵害的孩子。如果她受了這麼重的懲罰,不僅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那也證明你是對的,像她這樣冥頑不靈的人,就應該毫不留情的揭露她、打擊她,有了你的抗争,她才無暇将魔爪伸向更多無辜的人,因為光對付你一個,就将耗費她全部的精力。所以,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是你的錯,不要将所有不是都歸咎到自己身上。”
林依凡聽他如是說,才慢慢放松了神經,這個時候,如果沒有鄭浩天陪在身邊,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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