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緊了雙拳,手背青筋隐隐隆起。
若沒記錯,她才出嫁一年零七個月。
他以為她會有幸福安樂的一生,即使汪應連為人有瑕,品質欠缺,可隻要她開心喜樂就夠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是親眼看着她步入了泥潭,跳進了火坑。
裴勍心中隐怒難忍,想提劍出府,去到大理寺,一劍砍了汪應連的首級才算痛快。
可他以什麼身份前去呢?
他和她的人生仿佛平行,并不相交,他有什麼立場為她報仇?
裴勍木然靜默許久,才緩緩擱筆,“将汪應連這兩年的罪證悉數送到大理寺,助他定下死罪。”
汪應連出身白衣庶民,這兩年乘借嶽丈惠景侯府的東風,一路扶搖直上,在吏部為非作歹,結案營私,一年之前,裴勍便掌握了足以将汪應連置之死地的證據,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竟是把證據捏在手中,沒有聲張,一直縱容汪應連猖狂到了今日。
十七感到不解,“主子和惠景侯府并無交情,又何必蹚這趟渾水?”
十九貼身扈從裴勍多年,望着主子臉上從未有過的失魂落魄神色,心中已經明白大半,應道,“屬下這便去辦。”
是夜,風雨大作,裴國公府卧房始終亮着一盞明燈,直到午夜辰時,方燈滅就寝。
這短短一夜,裴勍三次登榻,四次倚枕,轉瞬即醒……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
裴勍生平第一次後悔,後悔當年沒有趕在汪應連之前求娶她,後悔沒有護她一生周全。
倘若不曾錯過,絕不緻使她今日慘死。
她的音容笑貌猶在,揮之不去,一如當年。
午夜夢回之時,他以手覆面,卻沾了一手的冷淚。
這世間因緣際會,各有各的輪回,你若泉下有知,是否能看見,我心字已成灰?
獻慶二十年,清明時節,天大雨。
如意湖畔,四顧無人,一輛金頂馬車沿着長堤緩行,十九撩開青色車帷,躬身道,“主子,惠景候一家掃墓已歸。”
裴勍一身素衣白袍,下了馬車,接過一柄六十四骨紫竹傘,沖扈從擡手,示意不必近身跟随。
此地有一亭名為“向晚”,亭中有一芳冢,一石碑,上題“永嘉縣主薛亭晚之墓”。
他在碑前久久駐足,褪去一身清冷淡漠,隻剩下悲恸傷懷。
亭子周圍蔓草盡除,一棵銀杏樹繁茂如蓋。碑前安放着白花無數,已有多人前來祭拜過。
惠景候夫婦想叫女兒安心長眠,碑文隻寫名諱,不提生平。
你看,這真像一場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的故事。
他站立原地,憑吊往事,忘記時間流逝,直到十九來催促,才從往事中抽身,從怅然若失恢複成冷淡模樣。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那年餘杭宛府,小小一團的女孩喚他哥哥,送他藏在荷包裡的薄荷糕,贈他秋日最後一朵淩霄花。
那年中秋詩會,明眸皓齒的女子沖他盈盈淺笑,攥着他的衣袖打量他有無受傷,心頭漣漪乍起,自此怦然心動,再難相忘。
這一切,仿佛是昨天的情景。
可一轉眼便是十年。她如一場白日夢,細枝末節曆曆在目,他用記憶将她刻畫,須臾轉身,卻到了夢醒時分。
細雨濛濛欲濕衣,他靜立碑前,兩手空拳,寸心欲碎。
最難風雨故人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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