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於是也拉著拽著,讓何授站到他母親面前,何授蒼白的臉上慢慢泛出一點紅暈,他緊張得不行,連骨頭都是抖的,眼睛裡慢慢的緊張出一點眼淚,倒有一點淚盈於睫的意思。過了好半天,蘇陌才聽到何授小聲叫了一聲:“媽……”
第二十一章
那個女人額頭上似乎也有些汗,有些生分的樣子,可這樣怯弱的一聲媽喊到她耳裡,眼睛裡也是一片濕潤,終於趕上前拍了拍何授的背,随著手滑落,她說了一句:“好孩子,我在家裡面,這段時間,心慌得厲害,媽是擔心你過得不好。”
何授身子晃了一下,蘇陌趕緊扶了他一把,何授站穩了身子,又紅著鼻子叫了聲媽,這下誰都沒有再說些什麽,隻是互相看著,看了一會又各自避開眼睛,隻用眼睛悄悄偷看著。蘇陌昨天晚上遇到的,這個硬氣且堅強的女人,此時在兒子面前拘束緊張,連一點棱角都不見了。蘇陌心裡一軟,擠出個笑容,努力的搞熱那氣氛,最後伸出手,左手拉著何授的手,右手拉著女人的手,把兩隻手在手裡合做一塊,再放開手。
這母子倆都是一幅緊張到不行的表情,保持著這樣牽手的姿勢,蘇陌佯裝看不見那尴尬,隻在前面把二人往購物街上領,後面兩個人打慣了罵慣了,一别六年,不用打罵了,都不知道要用怎樣的方式相處,隻能這樣僵硬的牽著手,很快手心裡都有了汗。何授低著頭走的時候,摸著她掌心裡層層老繭,小聲地叫了一聲:“媽,這些年,還好嗎?”
那女人愣了一下,然後把掌心裡握著的手,緊了又緊,連聲說了好幾句:“好,好……”
蘇陌默默看了,隻是笑了笑,在前面領著。
幾人到了那商業街上,蘇陌暗自打量何授母親的目光,那女人哪怕多看一眼櫥窗裡的衣服,他都趕緊搶進店裡,叫服務員拿下來看。她看中的衣服什麽的,大多都是那種飽暖厚實的,不多,更不貴,蘇陌總是努力的講價,直講到那女人眼裡有了差不多的那種神态,才掏錢付了。掏錢的時候,女人眼裡總是有些尴尬的意思,蘇陌就一直和何授眨眼睛,直到周圍電昏了一圈老少,何授才終於開竅過來,和他母親說了一句:“媽,他先墊著,别擔心,回去我會還他的,我們總是這樣。”
那女人這才放心下來。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三人去的是吃家常菜的地方,但地方大,難得是幹淨,特别是那種小包房,往那一坐,空調一吹,伸直了胳膊和腿,坐得很舒服。蘇陌嘴幾乎沒停過,他從來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可這時候他硬著頭皮努力說,一邊說還一邊笑,努力地接那女人說的每一句話,後來覺得臉皮都有些抽筋了,他輕易不上什麽飯局談判桌,除非是什麽上千萬的單子,可也從來沒有這樣的費力讨好過。可後來眼睛瞄到何授一臉感激涕淋的表情,又覺得不是那麽辛苦了。
他隻覺得心痛,那樣讨好而卑微的笑容。於是偷偷從餐桌下握了何授的手,緊緊握著。另一隻手照常往另兩人碗裡蝴蝶穿花一樣遊刃有餘地夾菜,嘴裡還來上一句兩句:“阿姨,我們說到哪了?”
何授覺得這個時候,心跳得厲害。
後來吃飯吃到一半,那時何授母親正對何授講家裡的事情,她說:“阿授,這幾年家裡過得好了,你不要擔心。”
何授嗯了一聲。
女人又說:“欠的錢都還清了,如今再沒有人上門要錢了,日子過得舒坦了。”
何授還是嗯。蘇陌覺得有些奇怪,後來發現何授手心裡都是汗,再一看,他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臉慘白一片,嘴唇死死的咬在一起,手不停地顫抖。蘇陌腦袋裡轟的一聲,知道何授瘾上來了。
他記得何授說過,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可這時他臉上還是要強笑著,說些有的沒的事,然後輕輕地拍一拍何授的背,示意他先去洗手間洗把臉。
何授捂著嘴,躬著身子一路小跑出了包房,蘇陌裝作無事一樣對著女人疑惑的目光,估摸著過了幾分锺,蘇陌就站起來,笑著說:“阿姨,何授該不會是掉廁所裡了吧,您先吃著,我去看看他。”
聽到女人哎了一聲,趕忙跑過來,沖到廁所,又把廁所門後面擱的那個“廁所維修中”的牌子拿出來,擺在門前,這才進去了。
進去的時候,看到何授死白著臉,不停地用冷水洗臉,身子卻軟軟地往下滑,趕緊上前抱住了。何授仿佛見了救星一樣求他:“我不行了,給我點,我不行了,一點就好,不然我這個樣子,不能出去見她了。”
蘇陌惡狠狠地跟他說:“你求我救你,你這樣我怎麽救?我告訴你,你媽就在外面,你想想你媽,你怎麽忍心吸這個!”
何授渾身一顫,臉色慘白著,隻是看著蘇陌說:“蘇陌,我難受,好難受,救救我,救救我……”
蘇陌狠狠吸進去一口氣,想著時間過去了,那女人該著急了,當下從口袋裡拿出那包東西,放在手心裡,何授不敢去碰,隻是可憐兮兮地看著蘇陌。
蘇陌一手握空拳,一手握紙包,一臉認真的跟何授說:“呐,選隻是手,是白粉,選這個,你可以現在就抽,愛多少抽多少,我不管你。”
蘇陌舉起另一隻手,說:“選這隻手,你一點白粉都抽不到,以後都不能抽,你得乖乖聽我的話,絕不能跟我對著幹,你選什麽?”
何授顯然是有些不能理解,兩個條件似乎太過天差地别,帶著蘇陌式的不可理喻。何授就慘白著臉努力思考,最後一隻手在他腦海裡慢慢變成了一包包白色的粉末,另一隻手在腦海裡幻化出蘇陌這兩個大大的加粗字。仿佛一格一格的慢鏡頭播放著拙劣的幻燈片。在那個名字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摧枯拉朽土崩瓦解。
蘇陌看著何授一臉思考“tobeornottobe”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後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哪隻手都不選,隻是濕漉漉地抱住了自己的腰,哪怕臉上冷汗流的阡陌縱橫淅瀝嘩啦,眼睛在汗水裡還是努力地睜開,睜得大大的,看著自己,說:“我選蘇陌。”
蘇陌愣了一下,然後伸出袖子幫他把汗都擦了,把他拉了出去,說:“你媽會擔心的,我們出去吧。”
何授此時還不知道,那隻空蕩蕩的手裡,握了一個很不得了的東西。
蘇陌曾經決定誰都不給了的……東西。
何授那天的表現,也許真的比以前堅強一點點,汗照樣出,眼淚照樣在眼眶裡轉,身子照樣佝偻,手也還在抖,可嘴唇咬的死死的,一句都沒再說什麽,努力跟著他們到處走,甚至還能在該說話的時候應幾聲,雖然偶爾會不知所雲回答得南轅北轍,也還算撐下來了。
他母親那一次隻是來城裡看看,看看就走,知道兒子沒事了,就得立刻往家趕,下午将女人送上火車的時候,何授痛得迷迷糊糊神智不清了,隻能咬著牙朝女人努力地揮著手喊媽媽小心點,然後那些回憶裡的泛黃照片在這一個瞬間重現光鮮,阡陌縱橫的角落裡,該開花的開花,該發芽的發芽,一片片花開如錦,一片片稻浪連天。
蘇陌在後面扶著何授的肩膀,站得直直的,然後在看不到那個女人後,在耳邊聽不到車輪聲後,半摟著何授的肩膀,把那個将自己的唇咬得血迹斑斑的可憐蟲緊緊攙扶著,伸手攔車,準備打道回府。何授腦子在那一刻已經不是很清明了,很長時間都保持著那個揮手的姿勢,嘴唇一張一合地喊媽媽,蘇陌在路人詫異的目光中用自己的背部擋下探詢的目光,把何授護得死死的,然後塞到車上,上車的時候,看到自己的肩膀被濡濕了一片,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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