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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第1頁)

心心念念盼來了帝都使者,賀泰非但沒有多高興,反而添了許多心事,馬宏走後,他坐着發了半天呆,連賀穆幾兄弟聯袂而來都沒有察覺,直到賀穆出聲。“父親。”賀泰回過神,啊了一聲:“你們還沒歇息嗎,坐吧。兩位使者如何了?”賀穆:“已經安頓好了,他們明日就走。”賀泰:“這麼快,不多留幾日?”賀穆:“馬内侍說父親既然無恙,他也得回去複命,否則逗留久了,容易引人注目。”賀泰一歎:“阿嘉怎麼樣了?”賀穆跟着歎:“六神無主,還哭了一小會兒,被宋氏勸着歇下了。”宋氏是賀穆的妻子,他們幾兄弟裡,唯有大郎賀穆是成了親的——以賀家在房州的處境,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連賀泰自己都娶不上繼室,更不要說幾個兒子。這樁婚事說來還有些奇妙的緣分,全家流放至此,家徒四壁,但幾個弟弟總也要看書識字,不能當睜眼瞎,于是賀穆跟賀秀想盡了辦法,包括去别人家裡借書。正巧賀穆去借書的一戶人家,當時主人家外出,他的女兒就做主将書借給了賀穆,一來二去,兩人生出情愫,宋氏不顧家中反對,執意要嫁與賀穆,父母無法,隻得成全了她。如今兩人結缡數載,兒子賀歆也有四歲了。宋氏今日回娘家,傍晚才歸來,否則招待馬宏和齊太醫,定是她出面,而非袁氏了。聽見宋氏回來,賀泰點點頭,沒說什麼。老二賀秀性子急,忍不住問:“父親是不是真打算把妹妹送去和親?”“怎麼跟父親說話呢!”賀穆瞪了弟弟一眼。賀泰頭疼:“我當然不願意将自己的女兒拱手相送,可若陛下發旨意,我又能如何?你們說這件事,到底該怎麼辦?”他心煩意亂,忍不住遷怒賀融:“若不是你當初建議為父寫信給陛下,又怎會讓陛下注意到我們,招緻今日之麻煩?”賀融坐在那裡,面色如常,也不反駁。反倒是五郎賀湛出聲提醒:“父親,當初若非陛下回信,咱們現在還住在原先那個小院子裡,從前那個縣令也還在繼續刁難我們,斷不會換個像現在這麼好相處的縣令。”賀穆也覺得父親這火氣委實發得沒由頭:“父親,馬宏明日就要回去了,當務之急,我們還是想想要如何回話吧!”賀泰突發奇想:“不若明日我稱病算了,你們代為父去給馬宏他們踐行吧!”賀穆無奈:“有齊太醫在,您病沒病,難道他看不出來麼?”賀泰:“……”幾個兒子都不傻,他們算是看出賀泰的心事了。其實馬宏那一番話,還是把賀泰給說動了,他的内心既舍不得女兒,又向往回京,所以天人交戰,左右搖擺。而且估計還是回京的想法略占了上風。一直在旁邊充當背景的四郎賀僖小聲道:“要不,咱們起一卦?交給老天來決定吧。”“去去去,添什麼亂!”賀二郎不耐煩地将他推開,“父親,反正我不贊成!京裡那些郡主縣主那麼多,憑什麼就輪到妹妹?還不是看我們好欺負麼!”賀穆思忖:“不如送些禮物,請馬宏在陛下面前幫我們美言幾句,陛下開恩,也許就不點妹妹的名了。”其實賀嘉嫁去突厥,也未必就是受苦,因為突厥人素有規矩,突厥可汗的妻子可以參政議政,有些強勢點的可敦,還能有兵權。但這些話,他沒法跟兒子們解釋,說了反倒更像自己迫不及待想賣女兒似的。賀泰心頭煩躁,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聽了幾個兒子的話,思路非但沒有澄清,反倒更混亂了。他望向由始至終沒有出聲的賀融:“三郎,你怎麼看?”雖然不大喜歡這個兒子,但賀泰不得不承認,賀融給出的意見,有時還挺管用,起碼在給皇帝寫信一事上,證明了他的确是有先見之明的。賀融沒有賣關子:“父親非但要拒絕,還要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能給馬宏留下半點暧昧的餘地。”賀泰:“為何?”賀融:“因為陛下的性格。如果您主動提出送妹妹去和親,也許陛下會讓我們回京,可從今之後,您在他心目中,就是一個刻薄寡恩,連親生女兒都可以拿出來沽價的人了。”丙申逆案發生在賀融腿瘸的第二年,當時他隻有七歲,但那一場驚天動地的禍事,卻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彼時,他的生母趙氏,不過是魯王府一婢女,因容貌姣好而被魯王賀泰看上,但賀泰春風一度之後,并未對趙氏寵愛有加,僅僅是讓王妃将其安置,趙氏的地位也沒有因此一飛沖天,依舊在王府裡當着她身份卑微,沒有名分的妾室。按理說,這樣默默無聞的處境本該是最安全的,誰知一朝風雲突變,丙申逆案突發,賀泰被指與謀逆皇子賀琳有書信往來,因而被卷入其中。禍不單行,又有魯王府長史翁浩檢舉王府中有人信奉巫蠱之術,其心可誅,禁軍奉命搜查王府上下,結果還真在趙氏的房間裡搜出刻着先太子生辰八字的木制偶像。天子一怒,血流成河。那一年的京城死了很多人,首當其沖便是被搜出私藏巫咒木偶的趙氏,魯王賀泰自然也未能幸免,他被廢為庶人,全家流放房州。念在趙氏生育過皇嗣的份上,皇帝最終給了她一個較為“體面”的死法:三尺白绫,自缢。賀融永遠記得,他的母親默默流着眼淚,在禁軍與内侍的監視下,在那間小屋子裡,将白绫抛上了橫梁,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秋意漸涼,晚風徐徐,送來不知名暗香,賀融深吸了口氣,從往事中回到現實,忽覺肩上一暖,他沒回頭,隻是順手攏緊了披風:“楊鈞回去了吧?”文姜:“是。”賀融:“沒想到客人來得突然,倒怠慢了他,改日你将兩罐野茶給他送過去吧。”文姜扶着賀融進屋,低低應了一聲,她向來不多話。楊鈞送來賀松與文姜,從此他們就是賀家的人了,賀松雖然名義是管家,實際上他手底下也沒人。賀家人沒資格嬌氣,生火做飯都是賀嘉與宋氏一手操辦。文姜則是楊鈞專門送給賀融的婢女,但沒人嫉妒賀融的特殊,因為他腿腳不便,出入的确需要有個人照顧。不過賀融也沒因此将文姜扣在身邊,有時候宋氏那邊帶孩子忙不過來,文姜也都會過去幫幫忙。現在的賀家雖然清貧,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卻十分融洽。但這樣平靜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了。雖然馬宏和齊太醫低調行事,喬裝改扮,但賀家身份始終敏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窺視。入秋之後,賀融的膝蓋都會針刺似的酸麻,每到夜裡,更是雙足冰涼,所以臨睡前,文姜都會燒上一桶水,給他泡腳,這個習慣,自從文姜來到賀家之後,雷打不動。賀融:“你下去歇息吧,我自己來就好。”文姜悄聲離開。賀融彎下腰挽起褲腳,就聽見有人推門進來,他以為是文姜去而複返:“還有什麼事嗎?”“我拿了些姜片過來,聽今天一起上山的獵戶說,生姜泡腳可以疏通經絡,活血暖身,更有效果。”卻完全不是文姜的聲音。賀融擡頭訝異:“這麼晚了還過來?坐。”賀湛一笑,人如其名,明朗清湛。“孤枕難眠,想擠擠三哥的被窩。”前幾年,賀家還沒換大院子之前,兄弟幾個都是睡在一處的,賀融也不以為意:“你是有話想和我說吧?”賀湛往熱水裡放了些生姜片:“下次先把姜放在小壺裡燒開了,再倒入桶裡,效果會更好些。”冰冷的腳浸入熱水,賀融舒歎一聲。賀湛拿出一對兔毛護膝:“快入冬了,三哥把這個戴上吧。”賀融一摸上面的針腳,細密精緻,恐怕大嫂宋氏,也沒這樣的手藝,不由驚奇:“我不知你幾時學會了女紅?”賀湛輕咳一聲,有點不自在:“旁人所送,我借花獻佛罷了。”賀融:“哪家愛慕你的小娘子送的?人家的心意,我怎好據為己有,還是你自己收着吧。”賀湛:“别啊!是今兒一起上山打獵的獵戶,上回我跟二哥送了他們家兩隻野兔,今日那獵戶的女兒就送了一對護膝給我,禮尚往來罷了。”賀融挑眉:“不見得吧?二哥肯定沒收到護膝,怎麼就單給你一個,這還不是對你有意?”賀湛苦笑:“三哥你就當幫幫我,收下這護膝吧!”賀融:“行了,我知道你是念着我,不開你玩笑了。”賀湛與他并肩在床頭坐下:“三哥,依你看,父親會不會照你說的,拒絕馬宏的提議?”賀融:“會的,就算父親不想說,大哥也會勸說他的。”賀湛:“其實父親也不是不疼阿姊,在這裡過了那麼久的苦日子,任誰有希望脫離苦海,心裡都會忍不住動搖的。”賀融:“我知道,如果父親堅決拒絕馬宏的提議,也許一時半會回不了京城,但從長遠看,其實對父親是件好事,起碼他不會給人留下賣女求榮的不堪印象。至于陛下的決定,我們左右不了,如果朝廷決意讓阿嘉去和親,最後她也隻能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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