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她也知道,她年紀還小,母親是不會給她吃太辛辣的東西,所以隻得遺憾的瞅了瞅桌子中間的小瓷瓶,望“油”心歎了。
大長公主絲毫沒有察覺到女兒期盼的眼神,反而心疼一早上就出去站樁的兒子,不停往兒子碗裡夾着小菜,希望他們能多吃一些。
“别給他們搛①菜了,他們那麼大了,還不曉得自己吃麼?”徐文彬皺着眉頭看着埋頭苦吃的兒子,不悅道,絲毫沒有覺着自己一直給女兒夾菜有什麼不對。
徐蠻享受着老爹的服務,吃着鮮美的鴨血粉絲湯,幸福的眯起眼睛,再加上母親将帶湯的小籠包劃破了皮,晾涼之後用勺子一點一點的喂她,這日子,簡直美得冒了泡。
“今個正月十一,還有幾天就是正月十五,怕是要回老宅一趟。”喝了一口碧梗粥,徐文彬有些小心的瞧了眼大長公主,生怕她露出一絲不快。
徐蠻因為看過書,所以知道其中原因,自己的母親是大長公主,可在嫁給父親之前,還嫁給過當今的左将軍黃赫沖,據說因為當時黃赫沖的父親是大都督,手握吳國兵權,卻一直在立儲之事上含含糊糊,即便小舅舅是正統的中宮嫡子,可怎奈皇後死的早,先帝又喜歡寵妃的兒子,所以朝堂上也就相對的變得微妙,直到大長公主嫁給黃赫沖,而大都督明确站在小舅舅身邊,才平息了當時那場危機。
然而好景不長,剛嫁給黃赫沖的大長公主很快便發現了自己丈夫的不忠,他居然在娶大長公主之前,便偷偷納了自己的表妹做妾,兩人情投意合,甚至在大長公主新婚之前,就懷有身孕,而黃家因為仗着大都督手中的兵權,對此更是毫不在意。于是,大長公主就徹底對黃赫沖絕了心思,反到等小舅舅登上皇位,大都督沒幾年病死後,毅然離開黃家,嫁給了自己的父親徐文彬。
所以,自己的祖母并不喜歡母親,而徐家大姑姑的婆母也是黃家祖父的堂妹,有了這層關系,徐家大姑姑也不喜歡母親,這平日還好,徐蠻一家都住在公主府裡,隻是到了逢年過節,總會有些摩擦,是以母親很不喜回到老宅。
徐蠻邊将腮幫子鼓滿,便眯起眼睛,書中的重生女主就是黃家的姑娘,正是那位黃家表妹的大女兒。
“夫君決定吧,這本就是慣例。”大長公主神色淡淡的說道。
徐文彬張張嘴,也不好再說什麼。
兩個男孩見狀,紛紛加快了吃飯的速度,随後一推碗道:“我們吃好了!”
大長公主讓人給他們擦了擦嘴,又問了問确實吃飽了,才讓他們淨了手,出去了。
在出去之後,兩個男孩又沖着徐蠻吐了吐舌頭,徐蠻理都懶得理,外面那麼冷,也就隻有這兩個小子受的了,還喜歡亂跑。
等着所有人都吃好了,又讓丫頭将碗盤撤下去之後,徐文彬便和大長公主說了一聲,轉身出去,前往書房,大長公主則帶着徐蠻去了暖閣處理今日的府中事務。
百無聊賴的徐蠻扯着手中的九連環,昏昏欲睡的聽着母親在那裡問話訓話,随即是領牌子交牌子,沒一刻得閑。她偷眼看着母親熟悉卻年輕許多的面容,她不想承認,可她心底那濃重的悲傷卻無法宣洩,她不敢去想前世的自己是失蹤了還是死掉了,更不敢想,父母知道自己不在時,會有怎樣的痛苦。
“阿蠻,怎麼了?不舒服麼?”
溫暖的手掌,與前世的動作幾乎沒有任何區别,徐蠻将頭埋入母親的懷裡,悶悶的說道:“阿娘,我困了。”
輕輕的笑聲從頭上傳來,滿是磬香的懷抱幾乎讓她忘掉時空的殘忍。
“小懶豬,你不是剛起沒多久。”說是這樣說,可大長公主還是将女兒放在一旁榻上,用薄被将其包住,輕柔的拍了起來,周圍回事的婆子娘子們也跟着壓低了聲音,減小了動作。
徐蠻将頭埋在枕頭裡,原想縮在被子中思念她的前世,誰知幼兒的身軀很快便湧上了睡意,于是,還沒憂傷多久的徐蠻,真正的睡着了。
等到徐蠻重新蘇醒,暖閣裡的丫頭婆子們已經不在了,隻有母親坐在案幾旁,認真的書寫着什麼,專注到連徐蠻坐了起來,都沒發覺。徐蠻定定的看着母親,看着她翻頁時習慣性的動作,看着她用小指勾發時揚手的角度,母親還是母親,父親還是父親,他們隻是換了一個時空,她隻是多了一對兄長,不知為何,徐蠻就是這麼确定的認為。
“啊!妹妹起來啦!”
“妹妹,你看這樹枝像不像長劍?”
徐蠻看着從外沖進來的兩個皮小子,高傲的揚起下巴,鄙視道:“哼,才不理你們,看你們手上髒的,癔怪②死了。”
雙胞胎先是一愣,随即扔下樹枝,一臉壞笑的伸出黑乎乎的手掌,怪叫一聲,沖向徐蠻。徐蠻驚叫着,用被子擋住,三人笑做一團,大長公主坐在案幾旁,溫柔的笑看着。
徐蠻從被子裡偷偷瞄了瞄母親,這樣……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備注:①搛菜:jiān,夾菜,據說這個字是曹雪芹所創。②癔怪:惡心,髒。矮油,走過路過,不要忘記留爪啊~
☆、第三章
因為距離正月十五時間已經沒幾天了,而且今年過年,徐文彬與大長公主也沒有回老宅,所以就顯得今年的元宵節格外的重要,即便大長公主不喜回去,可礙于媳婦的身份,她也打起精神,争取将事務都處理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對于回老宅,徐蠻和兩個哥哥的态度一緻,兩個哥哥雖然年紀還小,可腦子聰明,對于某些負面情緒,他們又敏感的很,自然不想去用熱臉貼别人的冷屁股,而徐蠻是因為看過原著,知曉自己的祖母非但不喜自己身份高貴的母親,還對自己的父親極為冷淡。
據說祖母在年輕的時候,嫁給祖父有一段時間沒有懷孕,受盡太祖母的刁難,就在祖母心力交瘁的時候,大伯來到了這個世上,自然是備受寵愛,而自己的父親,卻是在祖母生完大姑姑,未調養好的情況下懷上的,結果當然不言而喻,生産的時候差點沒死不說,生完了父親之後,便再不能生了。要知道在這個社會,多子多福那是鐵律,即便祖母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可她還是希望能多生幾個,所以,父親剛出生就被祖母嫌棄,再加上祖父身邊那些亂七八糟的妾室,祖母與太祖母之間的各種鬥法,祖母估計都恨不得沒有生過父親。
總而言之,徐蠻總結,他們這一家,是完完全全不受徐家待見的,恐怕也隻有平日有事才會登一登門,其餘也不過逢年過節見一見,所謂眼不見為淨,祖母也樂得如此。
所以,既然隻是走個過場,看一些不喜歡自己,自己也不喜歡的那一群人,徐蠻完全沒有興奮的感覺,照常與哥哥們玩鬧,順便學習一些禮儀規範。
要不怎麼說皇家的孩子容易早熟呢,就拿徐蠻這個翁主來說,明明年紀才剛剛三歲,可站坐說話,都被身邊的教養嬷嬷看在眼裡,稍有出格,便有處罰。徐蠻是不知道其他穿越人怎麼做的,至少對她來說,要在這裡宣揚什麼人人平等,什麼主仆一家,那估計當下就要被教養嬷嬷弄去母親那裡,說不好,連祠堂都要跪一跪。
作為翁主,她從一開始的懵懵懂懂,像是遊戲一般,到現在的謹慎面對,試圖融入,父母還是前世的父母這點不說,就說整個環境下的體制也讓她不得不接受。就拿最小的起床來說,貴族的規定,就是讓人服侍,哪怕東西就在手邊,哪怕腳邊就是鞋子,也絕對不能動,不然,你就是違反了這個體制下的規矩,你就是不符你的身份。這裡每一個人都有她的定位,丫頭的定位是伺候人,教養嬷嬷的定位是勸教人,而她的定位,就是人上人,是主子,是高高在上,代表世家,代表皇家的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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