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聽雨歌樓上。
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
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
鬓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宋代的蔣捷一首《虞美人·聽雨》寫出了每個年紀聽雨的不同感受。文人賞月賞花,寫風寫雨,表達的其實是自己當時的思緒。春有鮮花秋有月,從來也沒變過。變的是人,是我們的心情。在這個冬夜,雨一直下。
雨,其實是個好東西。特别是心情好的時候。
中國四大好事之一便是:久旱逢甘露。
什麼是甘露?甘露便是及時雨。
另一個說道是:春雨貴如油。
但冬雨呢?如果一個滿心歡喜心懷仁愛的人
踩着沾了水的路,撐着一把油紙傘
旁邊還有一位丁香一般的姑娘
那雨便充滿了溫情充滿了愛意,恨不得情長路更長。
如果,上完夜班往家裡趕,家裡的窗口還亮着燈孩子在熟睡那雨又是多麼溫暖多麼溫柔。
那天晚上,因為稿子的事,我來到河西。辦公室裡燈火亮堂,沙發上有被子,老闆不是叫出來的。幸福是努力得來的。這麼個簡單的道理,讓我明白用了半生的時光。我也努力過,可以說非常非常的努力過。但沒多久,便開始異想天開,想走捷徑。結果可想而知。
辦完事,走下辦公室已将近十點了。這時,公交基本沒有了。
我站在路燈下,有些恍佛。一時空蕩蕩的世界顯得很孤獨。
找不到車。我突然有些不知今昔何昔的感覺。竟然一下子想起了野泥沖。想起了娘。
想起三十多年前,我一心想逃離村莊,到漢壽去找事做。
回來的時候坐錯了車,本來是回崔家橋,卻坐上了相反方向聶家橋的車。
知道坐錯了車時,已是深夜。那時沒有高速,車馬稀少。
于是我和大哥一步一步往野泥沖趕。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也是一個冬夜。
我和大哥穿着解放軍膠鞋。那天也下着雨,路上很滑。身上很冷。
終于等到了一個摩托車,找到一個的士,找到了西站的地鐵站。
突然發現地鐵上很溫暖。
這麼晚了還有很多人。
看着這些行色匆匆的人,我突然很親切。甚至想擁抱他們。
在五一路的轉乘站,人很多。
看看表,已是午夜了。
回到地鐵終點站,才發現,天依然下着雨。
公交站口,還站着一堆人在等最後一班夜線。
等待往往是漫長的。于是我看着天上漂下來的雨。
那密密的雨絲,好美。我想拍下來。
拍下這人間的燈火,這冬夜的雨。
不知道遠在陝西的兒子是否已安睡?了不知道近在這個城市裡的妻是否下班?但想着他們,心裡竟然很溫暖。三十多年前,相到父親母親在家裡等着,心不會謊。如今,想着妻兒,心裡有些溫暖,也有些歉意。或許,這就是人生的滋味?回到家,想寫些文字,有些累了,洗了個熱水澡,睡去。對于中國人而言,家,永遠是最美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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