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畜修行都會成丹,隻是蛇類會結雙丹,外丹在腦中,渾圓潔白,内丹則是蛇膽,厲害的能煉化晶珠,弱一點的也能強身健體,算是蛇類妖物最珍貴的兩處寶貝,如今竟然一口氣都要喂烏龜了,換個人怕是要吓一跳的。然而那年輕人卻興高采烈的蹦了起來,沖小小的烏龜說道:“這次可便宜你了,要早點開啟靈智啊,别等我死了才懂事。”
說來也怪,聽到這話,那掙紮着的小龜居然也不動彈了,乖乖被塞進了腰側的布帶裡,年輕人卷起袖子就開始處理巨蟒,本來就夠濃重的血腥味立時變得更嗆人了。
站在一旁,那中年人看了一會,又把目光移到了不遠處的村落裡。如今天下已然定鼎,當今聖上也是個喜歡修道的,還封了陳抟“希夷先生”的賜号,想那人當年也曾偷偷拜會過師尊,可是現如今,師尊依舊污名未洗,可是他卻成了天下之主的座上賓……輕輕歎了口氣,那中年人再次把目光凝在了兒子身上,看來傳承師尊道統的事情,還要放在他身上了。
那邊,年輕人卻剛剛掏出了蛇腦中的外丹,血糊糊的手也不擦一擦,就把珠子伸到小龜嘴邊逗弄,誰料那傻乎乎的小龜突然一揚脖,竟然直接把外丹吞了進去。這下可把身邊人吓了一跳,趕緊抓起小龜直晃:“你也太嘴饞了!怎麼能吞整顆丹,快吐出來!弄不好可是要爆體而亡的……”
怎麼說外丹也有花生米大小,那龜才有多大,被噎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又被晃的四腳亂搖,但是就這樣它還是不松口,竟然倒吊着把一顆外丹囫囵咽了下去,完了還弱弱的“啊”了一聲,豆眼中帶着點水霧,像是在撒嬌。
一人一龜對視了半晌,最終還是人敗下陣來,伸手在小龜腦殼上一彈:“吃爆了别怨我。”訓完也不理它亂搖的爪子,一把把龜塞回了布袋裡。又忙活了半天,才把蛇皮剝下,蛇膽和蛇牙拔出,其他殘骨也埋了個幹淨。
扭頭看去,隻見父親已經把龜甲重新埋到了地裡,他不由奇道:“爹,龜甲也是個稀罕物啊,不帶走嗎?”
“已經被螣蟒吸幹淨了,帶走也是累贅,不如放在這裡鎮一鎮地氣。”那中年人拍了拍手上的浮塵,又看了眼上身沾染的血污和泥漬,歎了口氣,“咱們快點上路吧,矩州還有上千裡路要趕呢。”
聽到父親這話,那年輕人也歎了口氣:“一定要去找姓姜的那戶人家嗎?”
“師尊的交代,還是要把這節骨陣還給他們。”中年人淡淡答道。
年輕人眼裡卻閃過一絲痛苦,他家傳承的風水術堪稱一絕,然而傳承卻不便跟外人說起,隻因父親的師父——也就自己的師祖——乃是道門百年來最可怕的公敵,茅山逆徒孫雲鶴,就算有着天縱之才,這樣的名諱說出來也隻會惹來殺身之禍。而父親又是師祖一手養大的,稱得上亦徒亦子,感情笃深。從他懂事之後,這兩者就像尖刺戳在心中,夾在公論和親孝之間,滋味并不好受。
像是看出了兒子的遲疑,那人輕聲說道:“這世間多得是道德君子,庸人蠢人,何必把他們的言語都放在心上。法術終歸還是學以緻用,若我們身正,自然也能替師尊積攢功德,留下些善名。這世間,不在道門控制之下的蜀黎又有幾多。”
“我懂得。”年輕人應道。
然而那中年人隻是看了他半晌,最終拍拍兒子的肩頭:“澈兒,莫怪為父,以後你會真正懂的。”
年輕人沉默了片刻,再次點了點頭。看到兒子這副表情,那中年人也不再廢話,彈了彈身上的灰土,大步朝遠處的山路走去。則伸手摸了下布袋裡的小龜,那小東西似乎一直在蹬腿,不知是蛇丹太烈還是悶的厲害,不過又這麼個物件陪着,他的心似乎也不那麼沉重了。輕輕一笑,那年輕人趕上了父親的背影,兩人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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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後
玉鸾峰下,茅草屋内,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提筆寫着什麼,他的面容清瞿,神态自若,雖然隻穿一身淺灰布袍,卻也顯得仙風道骨,很是有高人風範。然而筆下正畫着,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啪嗒啪嗒”的響聲,唇角一挑,他擡起頭問道:“那小子還沒走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啊”,原來進門的根本就不個人,而是碗口大小的烏龜,背甲紅褐,脖子抻的老長,極為精神的沖老者叫喚着什麼。隻是就算烏龜會叫,估計也沒人能聽懂它話裡的意思,老者哂笑一聲,放下了手裡的毛筆:“那小子天資不錯,但是魏家的東西又怎麼輕易傳給外姓……也罷,回頭你就給他看看龜甲,太衍真訣也是我畢生所得,他能偷去多少,就讓他自己偷好了。”
聽到這話,烏龜反而不叫了,脖子一歪,看了老者半晌,突然吭哧吭哧爬了過去,用長長的頸子蹭了蹭對方的褲腳。老者頓時笑了,彎腰撈起小龜,把它放在了桌上,輕輕撫了撫它光滑冰冷的背甲。
“你也跟了我幾十年了,可惜在長大了這麼一點,炖湯都不夠一頓的……唉,等我過世之後,你就去吧,山野之大,總有适合修行的地方,我那些族人,怕是不成了……”
老者眉宇間有那麼一絲落寞,這也是他的畢生憾事,一生無子,兄弟們的子嗣又沒有出挑的人物,術法學來學去,也隻學出個三四分的皮毛來,還不如守在門口的那個賴姓小子。照這麼下去,魏家怕也是要後繼無人了。
烏龜張嘴啄了他的手指一下,又用力搖了搖自家的腦袋。老者輕笑一聲:“讓他們靠你嗎?你就這麼大點,如何靠得住?别被他們賣了。唉,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甭操心了。”
烏龜似乎還不死心,有奮力咬住了他的袖子,似乎在争取表現的權利,可惜被人輕輕一扯就扯了開去。對着那雙黑亮亮的豆眼,老者面上露出絲微笑:“也不知你能活到何年何月,現在是真不成,不過若有一天,你修煉的更厲害了,不如替我照顧一下那些不成器的子孫,也算不枉我靈丹妙藥養了你一輩子的苦工。”
烏龜的腦袋一偏,像是想了想,最後不情不願的“啊”了一聲,老者頓時嗤笑出聲:“又不是一定的事,說不好你将來都被炖湯了呢。隻是,萬一,萬一有那麼一天碰上了,提攜後輩一程就好。”
又聽到要把它炖湯,烏龜氣哼哼的又啄了老者一口,對方這次可沒打算慣它,直接把龜扔到了腳下,還輕輕踢了踢龜殼:“趕緊的,外面那小子還等着呢。别讓人真跑了。”
這老頭是不肯教,又舍不得好苗子輕易溜走,烏龜脖子一歪,像是看不到對方的别扭姿态一樣,大搖大擺又走了出去。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一聲低呼,帶着點驚喜,也帶着點壓抑,像是怕人看到一樣。老者搖頭笑了笑,又提筆寫了起來,畢生真修,到最後也不過是薄薄一冊書而已,隻是不知這書,究竟能傳到幾代之後了。
暖暖陽光撒在手上,他的筆鋒微微一滞,擡眼看了下窗外,又垂下了頭。他雖比不上師祖,卻也始終沒有落了父親的名頭,也不知那些擺在百姓家供奉的生祠能立多久,也許百年,千年之後,他這一脈也會留下點薄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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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
新修的柏油馬路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正抿緊嘴唇,大步趕路。他身上就帶着個小布包,也沒坐車,像是壓抑着心底的情緒,走得又快又急,根本就沒有搭車的意思。這可是村裡通往縣城的馬路,要是一直走下去,怕要半天才能進城,可是他那副樣子又實在不像是郊遊,更像是背負着什麼,隻能通過走路來發洩。
又繞過一個拐角,前方正巧是一片茂密的防風林,他無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卻突然皺起了眉,隻見一隻臉盆大小的烏龜正吭哧吭哧爬在路上,被日光照了一天,柏油路也夠燙了,腳踩着都受不了,何況是烏龜爬,那大家夥身上殼上都髒的夠嗆,也不知一路走多久了,雖然背着沉重的殼子,卻依舊沒有氣餒,爬了一會兒似乎還想穿過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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