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微微一笑,客套道:“倒是能夠看出一二……客官這劍通體泛光,靈氣逼人,真是把好劍。”
張子骞卻不屑地勾勾唇角,又往紋飾繁複的劍鞘上撫了一把:“好人才能出好劍。”
掌櫃的面色不自覺又沉下數分,直直站着未有再搭腔。
張子骞也不欲再談的模樣,轉移目光,踹一腳幽幽坐着的木長凳:“真沒用,隻是讓你練習禦劍半個時辰,你便吐得七葷八素的。就你這樣的水平,還想拜我為師、随我練劍?笑話。”
幽幽确實是吐得七葷八素暈頭轉向的,再被這麼一踹,險些坐不穩椅子,身子劇烈晃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被踹,也知道這時該做出什麼反應,可是不知為何,他從張子骞說話的語氣與内容來聽,總覺得人家不是單純跟自己演戲,而是在實力嫌棄自己!
這加劇了他心中的哀怨,不用刻意演便是一副泫然欲泣可憐巴巴的模樣。
從雙臂間擡起頭,瞄了張子骞一眼:“劍師,我真的盡力了,我沒有練劍的天賦……”
張子骞睥睨着他,說話說得慢條斯理,似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
語氣卻充滿了高傲自恃:“沒有天賦又為何強求?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不适合你便像以前一樣,乖乖尋找其他途徑呗。我這練劍的,需要的條件不同,你又不具備,何苦非來強求?”
他說着,目光忽而轉移,掃向店中都在看着自己的好些煉體散修的人身上。
眼神之中流露着洞悉一切的微妙感,但他未有直說,隻對面前的小少年補充道:“我聞說這裡便有不少煉體的修士,還挺适合當你的師傅的,不如你拜他們去吧。”
幽幽幾乎第一時間彈起來:“哇?劍師說什麼呢?!我可不要去煉體!!!”
說着猛一捂嘴,一副說錯話的樣子環顧四周,果然感受到一些人目光的寒意與敵對,吓得一邊哆嗦一邊“小小聲”在牙縫裡擠字:“我還是想做劍修……再不濟做個藥修器修也好啊,我覺得那些比較沒那麼累……”
一刹那,店中四散坐着的一衆壯漢“砰砰”拍桌,怒站起來!
周身低氣壓裹挾着黑霧一般,不斷往外迸射,直接導緻整個酒館的氣溫都往下降,陰冷得如同森羅地獄。
便連站在櫃台後的酒館掌櫃也是滿目的冰寒,那陰鸷的目光如刀似箭,仿佛要把店中央坐着的兩人生生刺穿。
幽幽在聽到桌響的時候,便吓得“哇”一聲飛撲到張子骞懷裡躲着了。
張子骞倒是穩如泰山,桌上佩劍不曾一動,完全是毫不畏懼的模樣。
他意識到店中某個看不到的地方,多出一陣不尋常的氣息,他也不着急,淡定把幽幽從懷裡推回長椅上,乜斜一眼掌櫃的,語氣輕佻:“喲,這是怎麼了?”
掌櫃的深吸一口氣,以眼神示意周遭的壯漢坐回去,笑對張子骞:“客官你方才這番話,似乎不大妥當。”
“哦?哪番?”
“體修難道便低人一等了麼?”
“我方才有說麼?”
掌櫃目光下沉:“你字裡行間,分明是那個意思。”
張子骞笑笑:“我字裡行間,從不曾提及高下之分,所以這當真是我說得過分了,還是你們……過于敏感?”
掌櫃的瞬間黑了一張臉。
四周的體修又開始摩拳擦掌了。
掌櫃強忍着怒意,呼吸變得又深又重,聲音也壓抑深沉:“若你不是這個意思,又為何拒絕了小兄弟後,又勸他拜體修為師?”
張子骞茫然道:“隻是一個建議罷了。他不适于練劍,那麼便去修煉其他功法。體修不适合,尚有術修、藥修或器修。除卻修行,又還能簡簡單單做個凡人,安安穩穩過個一生……怎麼着?我說錯了麼?”
掌櫃的有一瞬間的愕然,但目光仍舊那麼犀利。
不到一會兒,他又道:“你與這位小兄弟自從踏入本店起,便不像是尊重我們體修的模樣。看你這自命清高的樣子,再看你橫在桌上那劍,怎麼,難道不是在示威?難道不是認為,我們體修之人便該害怕你劍修,便該為你們服務,不得有半句異議?!”
張子骞低笑一聲,很是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想得真多啊。”
“若這樣也能夠被你認為是種藐視,那麼我敢問,你開這酒館究竟有何意義?你身為掌櫃的,本來便該為顧客服務,而脾氣千奇百怪的顧客這麼多,難不成都是因為瞧不起你這體修,才故意刁難你的人?”
掌櫃的冷哼:“确實不少這樣的人!”
又道:“若你不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又為何口口聲聲說你‘練劍的條件不一般’?還嫌棄小兄弟無用、沒有天賦,難道你們這些練劍的,真比我們多出多少優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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