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東陸的人還是北陸的蠻族,眼睛都不是純黑的,隻有殇州古老雪山中的誇父才有純黑的眼睛,姬野的眼睛卻比誇父還要黑。那種純正的黑色使姬野的眼睛看起來極其的深。當别人看他的時候,姬野不像普通的孩子那樣會低下頭去,而是以一種冷冷的目光和對方對視。結果通常是成人也被姬野的目光吓退。
“眼神可惡!”姬謙正私下裡悄悄對妻子說。
看着姬野的時候,姬謙正很難有一種自己生養了這個孩子的感覺。這種漸漸濃烈的厭棄在舉家遷到南淮之後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那場天啟城的變亂後世稱為“哀喜奪嗣之亂”,不知道多少公卿橫死在皇室之亂的屠刀下,姬謙正也是倉皇出逃才得以活命。可是側室帶着姬野,卻在半路上失散了,最初姬謙正尚有些悲傷,不過妻子溫順,昌夜乖巧,漸漸地就淡忘了。
那場變故兩年之後的一個冬天,當他打開園子的大門,驚異地看見寒風中那個衣衫褴褛的少年。他低着頭靜靜地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看,任憑凜冽的風拉扯着他狂亂的頭發,瘦得見骨的手緊緊地攥住那杆比他長出許多的虎牙槍,仿佛那就是他的命。
當姬野緩緩地擡起頭,姬謙正的心裡一片寒透。再次看見那雙眼睛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看一頭受傷的野獸。
姬野就是這樣不可思議地找到了南淮城的家,側室卻沒能跟回來。誰也不知道姬野是如何從帝都一個人來到千裡之外的下唐,但是從腳上那雙已經沒有底的麻鞋看來,他竟然是用雙腿生生走過了這千裡的路。
隐隐地,姬謙正覺得在過去的兩年中一定有什麼事發生在姬野身上。從此這個兒子真的是完全改變了,他心底某種東西徹底壓過了孩子的心性,讓他深邃得不可猜測。
姬野從不提那兩年間的事情,所有時間都花在時刻不離身的猛虎嘯牙槍上,這更令姬謙正有種徹骨的不安。
猛虎嘯牙槍是姬氏家傳的象征,有着不為人知的來曆,姬謙正當然更想傳給幼子昌夜。可是事實上姬謙正自己也不敢動那杆槍,他隻記得自己的父親還偶有操練,但是卻禁止自己去碰那杆槍。那杆槍的曆史似乎是父親也不願提起的,偶爾聽到的口風是“噬魂之槍”或者“不祥之槍”。
陰冷的天氣中,沒有風,姬謙正卻曾親眼看見那槍在靜室中惡虎一樣咆哮。
一次父親曾在酒後開玩笑一樣說:“想用那槍?就用血魂去換,換得幹幹淨淨,九州大地上就再無人是你的對手!”
這似乎隻是荒誕不稽的傳說,可是這杆槍在姬謙正心底的陰影卻是如此的真實可怕,隻是他的父親那夜說起這話的時候,臉色青了一青,自悔失言,不安地看着窗外,像是害怕着什麼。
難道姬野真的拿血魂去跟那柄詭異的槍換了些什麼?
這是姬謙正心裡一直難解的結。
從此他再也不願意花心思在長子身上,甚至有意無意地避開他,盼望這個人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第一章槍四
姬野緩緩地抱槍在懷。
他不滿意剛才的最後幾刺,手腕上的刺痛令他無法全力以赴。他天生力量就比同齡的孩子大,可是二十四斤的虎牙槍即使對于成人還是過于沉重。他有時候也會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曾經使用這柄可怕的槍,像是把一團火焰駕馭在掌中。
慢慢調整着呼吸,姬野目光忽地一閃,漆黑的眼睛轉向後面的松林。他有種野獸般的敏銳,直覺上有什麼東西壓迫到了他,令他不安起來。回氣的速度,他比普通人都要快得多,僅僅是略為調整呼吸,力量就回到了他的雙臂中。
四指掃過槍身,虎牙被拉開在雙臂中。他的身體好像一張繃緊的硬弓,弓上搭着一支森然的巨箭。
姬野沒有動,低聲道:“誰在樹背後?”
虎牙指定了松林的一點,一觸即發。
那種難以言喻的壓力讓他的心跳加速了。他并不是真的看見那邊有什麼人影,不過強烈的感覺仿佛針紮在背後,有人的目光能把他整個洞穿似的。
低低傳來的竟是笑聲。
“如果你想讓槍變得更快,一刺的力量更猛烈,光爆發力量是沒有用的。關鍵要調整手臂的位置,讓小臂和槍身貫成一線,在吐氣的一瞬間把全部力量送出去,當你的整個臂長都用盡之後,槍尖應該正好到達敵人的心髒。如果早了一點,你的全部力量還來不及吐出,晚了,則你的身體會阻礙槍的威力。”老人緩步走出了樹林,根本不在意姬野手中危險的武器。
那種被窺視的不安感瞬間就消失了,老人的笑容帶來的是友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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