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一點,輕如煙鴻,我從玉欄杆外一掠而過,輕輕停在窗下,沾濕中指,把窗紙打濕,看過去。琉璃燈下,一位宮裝麗人滿面憂愁斜倚在床上,雲鬓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旁邊侍立着一位年方二八的宮女,屋中隻二人。那宮女趨前一步,柔聲勸慰:“娘娘,早些安置吧,皇上今日怕是不來了,這都四更了。”那麗人輕蹙眉頭:“惜月,我……我不是在等皇上,隻是睡不着,你說過幾日二公子便會來帝京,可是真的?”哦,原來這宮女叫惜月啊。卻聽那惜月說:“娘娘不必憂愁,二公子來京面聖,陛下定會讓娘娘見二公子一面的,娘娘要保重身子才是,莫怄出病來,到時見了二公子,怕是惹公子不高興。”那麗人聞聽此言,怒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想的就是我這身子,怕是我這身子不爽利,死在這牢籠裡,再不能為東方家所用,我是什麼,我隻不過是東方家的一顆棋子罷了,為了他,為了他自願待在這籠中,以色侍君,卻不能換他多看一眼,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她一面說,一邊喘,淚水漣漣,直看得窗外的我也是一陣凄涼,這般癡心的女子,卻也這般的凄涼。宮女惜月卻撲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娘娘莫怪惜月說話不中聽,雖說東方家将娘娘替換了進宮的東方大小姐,但從惜月跟着娘娘進了這宮的一天,惜月心裡就隻有娘娘一個主子,雖然惜月也為娘娘不值,但娘娘想想,若您沒有進宮替換了大小姐,怕是此時業已被打發了去配那個下人了,想讓二公子多看您一眼,怕是這輩子在夢裡也是不能得的,唯有您現在做了娘娘,雖然不能親近二公子,然時時得他消息,又擔着這兄妹的名兒,怕是二公子也會将您看顧着些,不比配了下人強?”那麗人止了喘,呆呆看着惜月,似為她的話所觸動,臉上浮上一抹凄涼的笑容,伸手向地上跪着的惜月去攙扶:“惜月妹妹,我們本是一同長大的姐妹,是我糊塗了啊……”惜月跪行一步,兩人互相抱着,哭成一團。窗外的我心裡不辨滋味,一個情字,世人皆是勘不破,這兩個深宮裡相擁哭泣的弱女子,端的可憐。我歎息一聲,沿來路返回。腦中不斷想着剛剛女子的凄涼情景,蓦的,我想起她們剛剛的談話内容,她們談起東方家,什麼替代,忽然間我将前情貫通,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東方家送進宮的大小姐是個假冒的,而那個假冒的卻戀着二公子,東方家的二公子不是東方钰嗎?這個結論太過吓人,以至于我原地呆站了一刻鐘,漫天風雪裡,直到一聲怒斥:“何人膽敢擅闖皇宮内苑?來人呐,抓刺客______”伴随着黑壓壓的衛兵,我終于徹底的清醒了,足下一點,躍上屋頂,身後亮起一條火龍,有兩條黑影也翩然上了房,我無心戀戰,撒出一把迷藥,轉頭逃了。快要五更的時候我回到了風府,臉色青白,身上的衣服全被落雪打濕,推門進去的時候,師傅正坐在我房間,滿眼的血絲,憂傷的看着我。我不能說什麼,一夜的徘徊,讓我又累又困,師傅也并未責問我,隻是招來侍女,為我準備了一大桶熱水,洗了個熱熱的澡以後,我酣然睡去。也就是這一夜,北胡鐵蹄踏過雙方邊境,燒殺搶掠。等我一覺睡醒,已又是一番天地了。探監三日後,師傅手持聖旨帶我叩開了天牢那沉重的鐵門。吱呀聲響徹,驚起一群飛鳥,向北而去。守衛鐵甲锃亮,将聖旨連看了好幾遍,确定不是假的之後,連我帶着食盒裡的東西都沒放過,細細檢查了一遍,才不發一言的帶着我們向裡面走去。也難怪,從秋到冬,雲家在牢内這些時日,連大理寺卿也未得聖旨提審,隻是得今上密旨扣在此處,而我二人未身着官服,實是平民無異,緣何會進入這鐵桶之内?再說,凡押入天牢之内,确與死人無異,旁人猶恐避之不及,我們卻非要進這天牢,不是自找死路麼?沿着長長的青石甬道,地勢緩緩而下,最後終于不見天日,将那窄窄高牆之外的天空完全遮蓋。整個地牢散發着一股陰暗潮濕的黴味,那引我們進來的守衛用看死人的眼神不忍的看了我們一眼,我摸摸後勁,隻感覺冷嗖嗖的,直懷疑師傅拿的那道聖旨是将我二人砍殺……雲謙被關在一個單獨的牢房裡,裡面除了他還有一位老頭,兩人皆穿着囚服,但卻正襟危坐,仿佛高坐朝堂般,威儀非凡。師傅微一施禮:“雲兄别來無恙?”哦,原來那老頭就是雲謙的爹雲朋,右相雲朋。那老頭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冉賢弟這是自何方來啊?”我在師傅身後偷偷探頭打量,那老頭的眼神裡雖有久未相見的欣喜,但也帶着些疑惑與戒備,難得這老頭還能穿着囚服如此儀容整齊。“唉,”師傅一歎,将探頭探腦的我從他身後揪出來,“還不是為了我這不肖徒兒!”我今日穿着最普通的青布長衫,扮成個小藥童的樣子,右相倒也罷了,本就不相識,倒是雲謙,一時還沒認出我來。師傅随手将我頭上敲個暴栗:“小徒頑劣,得罪了令郎,有些物事被他拿走了,我今日特意帶她來給令郎陪罪!““師傅!”我回頭嗔他一眼,他竟然呵呵笑了,外人面前,太不給我面子了!雲謙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是你呀!”他聲音輕快,充滿了喜悅,惹得旁邊雲相不住看他。“羽兒,還不過來見過雲伯伯與雲公子!”師傅推我一下,我隻得上前,乖巧的行過一禮:“見過雲伯伯……”雲謙喃喃:“羽兒?你不是叫?”師傅笑得滿足:“雲兄,這是流雲的女兒,自小在我身邊長大,叫莫晨羽,十二歲那年走失了,如今才找回來,依舊跟在我身邊!”“你呀!”雲相幽幽一歎,反複将我打量了幾遍,轉頭就跟師傅去另一邊聊了。我站在雲謙面前,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當初他風華無匹,将我戲弄了個遍,我本來應該嘲笑回去的,可是看他如今住在這又濕又黴的地牢裡,穿着囚衣,雖盡量使自己儀表整潔,但細看之下也可看出端倪。倒是他,一臉的興味,雙目灼灼盯着我看:“你什麼時候到京城的?“問完了又歎:”原來你真叫羽兒啊?“那笑容透着古怪,我隻覺得他肯定是被關傻了,趕緊拿出食盒來,遞到他面前。“我給你帶了些酒菜!”他偷偷看一眼旁邊相談甚歡的兩老頭,暧昧一笑:“你這樣子就像探監的小娘子給夫君送飯來了!”說完了還眨眨他那美麗得讓人嫉妒的眼睫毛。我氣得差點将食盒給扔了,若不是想到藥荷包在他身上,幾乎要指袖而去了!什麼纨绔子弟啊?都這一步了還惦記着調戲人!他見我臉色古怪,憤憤盯着食盒,大概是怕我拿食盒生氣,趕快把食盒拖到自己面前護着:“說吧,來找我什麼事?别想一頓酒菜打發了我!”我隻好低下頭:“來要回我的荷包,裡面有藥是救命的,外面的人等着救命呢!”他看我一眼:“救誰?你的心上人?”“是,是救我的心上人!”我是真生氣了,想也沒想就頂了回去!“你_____”他咬牙看了我一眼,黑眼睛裡似乎向外冒着一波波的寒氣,“休想給你!”我氣得暈頭轉向,早忘了這人要軟語相求了,冰绡絲練抽出來,就招呼過去了,隻聽得師傅在後面喝:“羽兒,你做什麼?”可惜已經晚了,絲練像靈蛇一樣穿過鐵栅欄,将他擊個正着,他噴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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