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姐隻淡淡說了聲:&ldo;這菜看着頂好,以後我吃的菜就讓她送吧。&rdo;江嬸原本不想經常到都城裡來,一來每天要趕早,二來回去也晚,顧不上虎妞。但沒想到這位小姐的婢女十分大方,給江嬸的幾乎是三倍的價錢,江嬸心動答應了下來。沒想到這位小姐竟然就是飛宣閣三大台柱之一的柳凝煙,她身邊的婢女名喚阿良。每次江嬸來到飛宣閣外,都不得不感慨它的富麗堂皇,婉轉的飛檐,飛檐下砌柱鬥拱,變化多端。江嬸心想,隻怕皇宮也不過如此了。出入飛宣閣的大多為男子,衣着打扮皆十分體面。這更讓江嬸覺得飛宣閣遙不可及,而自己種的菜竟然被送入飛宣閣,每每想起都似做夢。☆、雕廊畫棟飛宣閣和從前一樣,江嬸來到了飛宣閣的側門,阿良站在門前,接過了江嬸送來的菜,又給她結了銀兩。&ldo;麻煩江嬸了,又給我家小姐送菜。&rdo;阿良對江嬸十分客氣。&ldo;不麻煩,不麻煩!凝煙小姐喜歡我種的菜,是我的福氣。這不,你們給的菜錢也多。&rdo;&ldo;我們家小姐對吃食講究,這菜葉就喜歡帶着露水的、嫩的。江嬸,你送來的菜一直都撿最好的,怕菜被曬着,還特地蓋着,隻怕太陽還沒出來呢,你就出門了吧。&rdo;阿良仔細端詳着江嬸,&ldo;江嬸,幾日不見你,覺着你越發好看了。&rdo;&ldo;是嗎?你一小姑娘誇獎我這個婦人越發好看,這不是笑話我嗎?&rdo;江嬸的臉紅了起來。&ldo;真不是笑話,江嬸,你看你的臉,水嫩着呢!這是抹了什麼呀!&rdo;阿良好奇地問。&ldo;哎喲,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抹了點兒東西。&rdo;江嬸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陶罐,&ldo;這是鄰家小姑娘給我做的,抹了這個,被曬疼了的地方好的特别快,我家老秦還笑話我說臉上就似能掐出水呢!&rdo;阿良看了眼罐子裡的東西,好奇地沾了一點,在手背上抹了抹,很容易就推開,擡起來在鼻間聞了聞,香味很淡,但手背上漸漸湧起一抹清涼,仿佛浸在井水中一般。&ldo;舒服吧,肯定比那些十幾錢才能買着的好使。&rdo;江嬸越想越得意。&ldo;這是什麼啊?和恒香齋裡的香脂和乳脂都不一樣。&rdo;&ldo;做這東西的小姑娘管它叫&lso;凝脂&rso;。&rdo;江嬸差點要說這就是用厚葉菜做的,轉念再一想阿良雖然是個婢女,但也是跟在柳凝煙身邊見識過世面用過好東西的,若是知道凝脂是用厚葉菜做的,估摸着要笑話自己吧,于是沒有繼續說下去。阿良想了想,又對江嬸道:&ldo;江嬸,要不我再多給你三文錢,你把這凝脂給我用用吧。&rdo;江嬸愣住了,趕緊搖了搖頭,&ldo;阿良姑娘要是喜歡,我送給你用就是了。本就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怎麼好意思要你破費?&rdo;&ldo;我看江嬸還是挺喜歡這凝脂的,我既然要了江嬸心愛之物,怎麼能一毛不拔?&rdo;阿良将三個銅闆硬是塞給了江嬸,江嬸不好拒絕,帶着錢回到家中,左想右想,還是找到了王氏,把三個銅錢還給了她。&ldo;做凝脂的是曉香,這錢我可不能拿。&rdo;李曉香聽完江嬸說的話,先是愣住了,随後唇角笑得都快裂到耳朵根兒了。王氏自然不會收江嬸的錢。&ldo;妹子,曉香做凝脂的時候,用的厚葉菜是你給的,芝麻油也是你家的。凝脂能賣出去,靠的也是妹子你的人緣,這錢我們不能要。&rdo;&ldo;那……這可……&rdo;江嬸還是覺着攥着這三文錢燙手。李曉香緩緩勾起唇角,若是在前一世,大部分人都不會将這三文錢還回來,甚至于還有可能騙她繼續制作凝脂然後賣出,卻不分給她一分好處。剛穿越到這個不知名的朝代時,李曉香是茫然和不安的,這裡沒有豐富的物質沒有多彩的娛樂,但是卻有江嬸這樣看似普通卻善良真誠的人。李曉香忽然喜歡起這裡了。&ldo;沒事兒,嬸子,你留着吧。&rdo;李曉香想了想,又問,&ldo;嬸子,你知道甜杏仁油嗎?&rdo;&ldo;知道啊!都城裡見過!&rdo;&ldo;那貴不貴啊?&rdo;&ldo;自然是比芝麻油還有菜籽油都貴的。&rdo;&ldo;哦……這樣啊……&rdo;李曉香有些失望地低下頭。&ldo;怎麼了,曉香?你是不是喜歡吃甜杏仁油?&rdo;江嬸想着不然下回進都城給李曉香買一點,雖然貴,但哪怕買一點點能讓孩子過個嘴瘾也成。&ldo;千萬别破費!吃什麼油都一樣!這丫頭哪裡嘗得出來?&rdo;王氏想着趕緊打消江嬸的給李曉香買杏仁油的想法。&ldo;江嬸你千萬别買,你要是買了,我娘該怪我了!我隻是聽人說,甜杏仁的油抹臉比芝麻油舒服,想着要用甜杏仁油代替芝麻油制作凝脂呢!可如果甜杏仁油這麼貴,咱們普通人家,用芝麻油就成!&rdo;&ldo;喲,原來曉香是做凝脂做出門道來了啊!要不你多做一點,嬸子下回進都城看看能不能給你都賣了?&rdo;&ldo;真的?&rdo;李曉香眼睛澄亮了起來,如果自己做的東西這能換錢,就能好好改善在這裡的生活了,比如扯點兒布做新衣裳或者貼補給王氏飯桌上能多點兒葷?忽然,李曉香的腦門子給敲了一下,王氏好笑地說:&ldo;瞧你那樣子,都掉進錢眼兒裡了!也不想想飛宣閣裡住着的都是什麼人,那些舞姬的吃穿用度都十分講究,也就是見你用芝麻油做的凝脂新鮮所以試試,等新鮮勁兒過了,人家還理你?&rdo;王氏的話讓李曉香頓時萎了。她心裡還有好些個想法想要試一試呢,但如果永遠都隻有芝麻油的話,是不可能實現的了。這天夜裡用完了晚飯,李宿宸晃到了李曉香的面前。&ldo;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麼呢?神神秘秘的。&rdo;&ldo;關你何事?&rdo;李曉香愛答不理。她這位兄長雖然才貌俱佳,但兩人說話的次數不多,有好吃好喝的時候,李宿宸也從來當仁不讓,李曉香這個妹妹從沒有被關照之感。&ldo;不說就算了。&rdo;李宿宸不以為意地直起腰,他已經比李曉香高出整整一個頭了,修長的身形,加上如玉的俊秀臉龐,襯着柔和的油燈光亮,李曉香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李宿宸的唇線緩緩勾起,微微垂落的眼簾間仿佛有什麼要飛出來一般。&ldo;曉香,為兄琢磨着應該把你藏了半壇子酒的事兒給爹說說。&rdo;李宿宸就要轉身了,李曉香趕緊把他拽了回來。&ldo;别說,你就那麼想看爹攥着藤條滿屋子抽我嗎?&rdo;&ldo;是呀,挺好看的。&rdo;李宿宸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李曉香真想取了藤條來抽他。&ldo;那不是我偷喝的酒,而是我做……花露用的酒……&rdo;李曉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用君影草做的那罐東西到底算什麼,隻好随口說是做&ldo;花露&rdo;。本以為李宿宸會問她什麼是&ldo;花露&rdo;,沒想到他說的卻是:&ldo;聽說你還問起甜杏仁油了?&rdo;&ldo;是呀……先不說那個,你先答應我不會告訴爹我藏了酒!&rdo;這才是李曉香最關心的問題。雖然現在的生活和從前天差地别,但李曉香真正最難以忍受的還是李明義的&ldo;家法&rdo;。&ldo;成。不過往後無論你制成了什麼東西,都得給我看看,不得私藏。&rdo;&ldo;……我制的都是女人用的東西,你拿來也沒用啊。&rdo;&ldo;你要是不給我看,我就不給你杏仁油。&rdo;&ldo;什麼?你能弄到杏仁油?&rdo;李曉香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李明義的咳嗽聲傳來,意在警告李曉香聲音太大驚擾了他翻書了。&ldo;我當然能。&rdo;李宿宸笑了笑,李曉香真有些摸不透他。翌日,李曉香的表姨,也就是王氏的表妹趙雲蘭和她的夫婿來到了李家。正好李明義和李宿宸都不在,王氏将他們迎進了屋。趙雲蘭見了李曉香,十分熱絡地上前,揉捏了一把,&ldo;喲,上回來看你們,曉香才那麼點兒大,現在都這麼高了呢!&rdo;現在的天氣逐漸熱了起來,趙雲蘭發間的香油味道散發出來,一股濃重的桂花和茉莉花味。李曉香嗅了一口,便憋住了呼吸。她猜想趙雲蘭怕是抹了兩種頭油,以為這樣好聞,但桂花和茉莉花兩種香味都比較濃郁,而且并不搭配,聞着雖然香,但卻有些俗氣。李曉香忍不住開口說:&ldo;表姨,你頭發上的是什麼啊,好香啊!&rdo;趙雲蘭頓時得意了起來,捏了捏李曉香的臉說:&ldo;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都城裡明月坊的香油,抹上之後幾天頭發上的香氣都不會散去,頭發也是十分盈亮!&rdo;趙雲蘭故意轉過頭來,讓李曉香看了看自己的發髻。李曉香差點沒笑出聲來,就算是抹頭油也沒見人抹這麼厚一層吧,灰落在頭發上,彈都彈不掉。&ldo;表姨,我怎麼聞到了桂花和茉莉花的香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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