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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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之中，雲盈倚着小窗露出一抹淺笑。&ldo;郡主笑什麼呢？&rdo;一旁的婢女好奇地問道。&ldo;想知道我笑什麼？&rdo;雲盈倒了一杯酒推到婢女面前。婢女受寵若驚颔首行禮，将那杯酒一飲而盡。&ldo;我笑的是，甯陽郡主以為自己多有權勢，卻不知道她府中門客有不少都是我雲盈的人。包括那天行刺的人。所有人都以為他們的目标是明朔，但其實是淩子悅。無論這些刺客成功與否，陛下都會算到甯陽郡主頭上。甯陽郡主想要跟我兄長争，我也想看看她有沒有這個命！隻可惜淩子悅沒死，不然陛下的臉色一定很好看！&rdo;婢女倒吸一口氣，忽然覺得血氣上湧，睜大了眼睛看着雲盈。&ldo;知道太多，好奇心太重的人，往往活不到最後。&rdo;雲盈的手指點在婢女的肩頭，對方應聲倒下。淩子悅在家中養傷，接連幾日未有上朝，她頸上傷口遲遲不得愈合，連看了兩、三個帝都中有名的大夫都不得其法，就連雲澈都着急起來。沈氏入側坐于淩子悅身旁，為淩子悅縫補衣衫，歎道：&ldo;陛下也真是的，外面那群禁衛把淩府看守的就像是銅牆鐵壁！帝都城中人還道是子悅你犯了國法，陛下要查你，命軍士看住你嚴防你畏罪潛逃呢！&rdo;淩子悅一聽不由得笑出了聲，&ldo;也是……&rdo;&ldo;唉，陛下都快有子嗣了……倒是子悅你啊……母親我在想，你這官再當下去何時是盡頭啊？陛下若真是中意你，倒不如為你做好安排，像那明熙那般有個名分……&rdo;&ldo;母親，休得多言！此乃大禁！若被人發現我淩氏九族必遭滅頂之災！&rdo;&ldo;那子悅你倒是告訴母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陛下！如若不然為何甘心……&rdo;淩子悅沉下臉來不再言語。沈氏長歎一聲。她何嘗不懂雲澈的心思。現在，淩子悅是他的知己，他朝中唯一的心腹，他并肩而戰的戰友。一旦雲澈大權在握，當沒有任何人能淩駕于他的皇權之上，真正天下俯首之時，雲澈隻怕不會再需要她這個戰友了。那時，他要的就是一個女人，一個完完全全屬于他的女人。淩子悅甯願一世都是他的戰友，他們二人比肩而立不離不棄，她願意傾盡所有承擔他的大夢……但她不願做後宮裡的一個女人。無論是此刻貴為太後的洛瑾瑜還是當初風華茂盛的程貴妃，她們都是帝王的女人，但她們的男人始終沒有全心全意地愛過她們。若是做後宮的女人，淩子悅甯願一騎輕塵遠離這榮華沉浮之都，再不回頭。或者雲澈就是太了解她的這種心思，于是時時刻刻都在看住自己。她淩子悅若真是一株花，隻能為雲澈盛開，頹敗之時也要死死被捏在雲澈手中。日日卧于寝居之中，淩子悅也甚為無聊。如意端着湯藥入内，禀道：&ldo;大人，宮中丹藥房的歐陽琉舒大人與友人一道前來探望您，&rdo;&ldo;歐陽琉舒？&rdo;和他的朋友？淩子悅狐疑，歐陽琉舒會帶什麼人來？她着起衣衫，靠在枕上望向門口。歐陽琉舒老神在在地走了進來，唇上的笑意高深莫測。&ldo;聽說淩大人頸上的傷口遲遲不得愈合，在下特地帶了一位醫術高超的朋友前來為大人診治。&rdo;淩子悅這才發覺歐陽琉舒的朋友一直站在他的身後，微垂着頭。但那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淩子悅的心髒狂跳起來。她不動聲色扣緊床榻的邊緣，對正在奉茶的如意道：&ldo;如意，你且先出去吧，我也好與歐陽先生好好聊一聊。&rdo;&ldo;是。&rdo;待到如意離去，歐陽琉舒轉身将房門掩上，此時他身後之人這才擡起頭來。對方的眉眼緩緩展露在她的面前，仿若抽絲，淩子悅隻覺呼吸不能。沒有了錦衣華服，沒有前後簇擁的宮娥，他的神态依舊清俊，唇角那一絲淺笑仿佛清流，令她舍不得阖上眼睛。&ldo;子悅。&rdo;一聲輕喚，淩子悅的眼淚難以自已地滑落。他信步而來，每一步都停留在她的思緒之上。&ldo;你……你果真還活着……&rdo;淩子悅伸出手來，對方的手指與她相觸的瞬間，那溫暖的感覺令淩子悅的心緒決堤般奔湧而出。他不是别人，正是雲映。&ldo;别哭……我以為我還活着會令你喜笑顔開，怎的反倒哭起來了？&rdo;雲映的手指抹開淩子悅的淚水，她像個孩子一樣撞進他的懷裡，長久無言。雲映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原本平靜的表情在那瞬間糾結起來。&ldo;你真傻，子悅。原以為你也向往自由，卻偏偏讓自己走到今日這一步。&rdo;&ldo;你比我更傻，已經得了自由，又為何要再回到帝都來？一個不慎，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就……&rdo;雲映握住淩子悅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ldo;我要的一切都在這裡，身外的世界是怎樣的根本無所謂。&rdo;當日雲映落入阿陵江後，本應命喪江水之中，可鬼使神差他竟然被沖上岸邊，被漁民所救。之後數年，他四處遊曆拜訪名醫修習醫理，終于能在他鐘愛的領域一展所長。而他能與歐陽琉舒成為朋友果真因緣巧合。歐陽琉舒乃家中次子，歐陽家雖然不是富甲一方，但是在當地也是小有名氣富貴人家。其父病故，歐陽琉舒的嫂嫂為了保證丈夫能獨占所有家産，于是每日在歐陽琉舒的飯食之中放入一些發作緩慢的毒藥，兩、三月之後歐陽琉舒便日趨虛弱大病不起，當地的郎中均束手無策。恰逢雲映遊曆至此，他不但找到了歐陽琉舒的病因，還将他治愈，兩人遂結為朋友。歐陽琉舒并沒有追究自己的嫂嫂，而是放棄了所有家産離開了歐陽家。淩子悅此時的目光一寸一毫都鎖在雲映的臉上，那麼多年了……她時常在夢中見到他，而此時此刻她終于可以将他看清楚。雲映淡然一笑，輕輕撩起淩子悅的發，露出了她頸間的傷處。&ldo;聽說你月前就受了傷，可至今傷口都未曾愈合，讓我看看。&rdo;雲映眼簾輕垂，側過身去，熟稔而小心地摘下繞在淩子悅頸上的布巾，他的氣息近在咫尺，這麼多年，他仿佛仍舊是那個立于禦花園中在春花秋日間自得其樂的男子。雲映看着淩子悅的傷處，眉頭緩緩蹙了起來，&ldo;敷在傷口的藥，是哪裡來的？&rdo;&ldo;宮中太醫開的藥方，如意去十方藥坊抓的藥。&rdo;淩子悅頓了頓，&ldo;是不是這藥有什麼問題？&rdo;雲映将布巾平鋪在案上，将茶水倒下，原本褐色的藥漬竟然隐隐透出紅色來。&ldo;這……這是什麼？&rdo;&ldo;這是一種藥性并不強烈的毒藥，不慎飲用也隻會引起腹瀉。但若是敷在傷口上，就會使傷口難以愈合，久而久之導緻潰爛，潰爛眼中自然會讓傷者喪命。&rdo;雲映閉上眼歎了口氣，&ldo;他到底是怎麼保護你的？有人要你的性命都不知道嗎？&rdo;&ldo;這不關他的事。他是這世上最想要保護我的人。&rdo;淩子悅低下頭。雲映輕笑一聲，&ldo;高坐于廟堂之上，層層宮牆擋在他的眼前，他什麼都看不到。&rdo;&ldo;我替他看見就好。&rdo;就在此時，門外響起歐陽琉舒的聲音。&ldo;快走！明朔來了！&rdo;雖然明朔并不認識雲映，但是知道雲映存在的人越少越好，更不用說如今明朔經常出入宣室殿，若不小心提及雲映，雲澈必然會懷疑。&ldo;雲映！&rdo;淩子悅下意識扣住了雲映的手，随即又迅速松開，原本起伏的心緒瞬間冷靜下來，&ldo;你快走吧！不要再來看我，不要再管我！離開帝都，越遠越好！&rdo;雲映唇角漾起，從袖中掏出一隻瓷瓶，&ldo;将這瓶中的藥粉敷在傷處，你的傷很快就會好了。&rdo;淩子悅心中顫動，她想要握緊他卻隻能推他走。雲映明白，如同從前的每一次轉身，他看起來那般雲淡風輕。門外的歐陽琉舒領着雲映從後門離開。房中的淩子悅用力地看着他的背影，仿佛自己越是用力，他就越是平安。直到再看不見了，淩子悅才閉上眼揚起頭，隐忍着不讓淚水落下。良久，她披上外衫行至外堂，便見明朔一襲深色長衫，發絲全部束于帽冠之中，整個人看起來愈發爽利，頗有幾分清風襲來，落石無瀾的風度。81、别有風骨明朔颔首，飲了一口婢女奉上的熱茶，眉目沉浸在那一片氤氲之中，他的鼻骨他的眉宇本就有幾分英肅之氣，沉澱多時蓄勢待發。而此刻他的神态卻又那般儒雅，強風橫行泰山崩頂卻心無搖擺。當明朔擡起頭來時，才驚覺淩子悅竟然站立于不遠處，已經打量自己多時了。明朔趕緊起身，&ldo;淩大人，你的傷勢如何？&rdo;淩子悅微微一笑，側過頭去，指了指自己頸上的白紗道：&ldo;很快就會好了吧。隻是你再不來，我淩子悅就快要悶死在這府中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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