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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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是逆天修魔，壞了天道定數……”“我怎麼聽說是因為情劫未渡，強行飛升導緻的？”……妲己注意的并不是這些人口中說的域主，她在意的是這些人提到魔域之主時的語氣，平平常常，略帶敬意，不像是在提一個魔頭中的大魔頭，反倒像是一方安居樂業的百姓，提到清廉的父母官時的樣子。這魔域，果真和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樣。妲己想着，忽然注意到那丹藥攤子上擺開的藥品，除了一些散放堆疊在一起的辟谷丹之類，大大小小的藥瓶上都散發着奇異的香氣，尤其是其中一隻巴掌大的白玉瓶，如果她沒有聞錯，應該是駐顔丹。也許是她面上驚色太重，那清俊青年又擡眼看了她一下，解釋道：“縱然飛升，也有承受不住天道威壓之人，到時天人五衰，和下界無異，我這仙界駐顔丹最好也隻是中品，能保五十年青春不謝。”妲己眨了眨眼睛，想來，這青年賣的辟谷丹也是一樣了，她身上倒是帶了一些通用的貨币和從天上城帶出來的辟谷丹，隻是路上用去了一些，問了問，她買了兩瓶據說服用一顆可以辟谷十年的辟谷丹。剛服用了一顆，她就察覺到小腹處有一團熱氣萦繞，四肢百骸傳來暖意，比之下界的辟谷丹，這仙界的丹藥無疑精純太多，也沒有半絲雜質。接下來，就是住了。妲己想起了拂曉，看看滿街氣勢凜然的魔修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挨家店鋪詢問過去，先找個活計安頓下來。仙界—西方魔域萬鬼城除了氣候寒冷，基本上和其他地方的差别還是很大的，妲己自從進入魔域以來，沒有一刻放松過警惕，然而行走在萬鬼城的街道上，卻感受到了久違的安靜祥和。如果不是魔域的名頭太響，周遭的行人也确實是魔修，這裡幾乎就像是下界傳言的真正仙家甯靜之地，她走了一圈，既觀察了地形環境，又看過了附近的招工的告示，失望地發現根本沒有她可以做的事情。她心境早已平淡，并非做不來端茶送水的活計，然而這裡招的大多數是煉丹鍛鐵的工匠，再不然就是紡織刺繡，她一樣也不會，隻得放棄再尋，一連轉過好幾條街都是如此。“剛來城中？”熟悉的聲音響起，妲己回身，這才發覺自己走過了一大圈，居然又回到了原地，那個賣丹藥的青年沒有擡頭，隻是語氣淡淡地問道。妲己應了一聲，就聽那青年道：“我觀你修為雖淺，身上的氣息倒是精純，不似那些個專想旁門左道的廢物，這樣，你随我回去伺弄靈草，生爐打扇，權當做幾日下手轉圜一二，按城中均價，三塊靈晶一天，工錢日結，再包兩餐。”這話說得順暢無比，妲己的目光朝旁邊的攤子上掃了一眼，見那攤主露出一絲驚訝之色，又聯想起方才在街道上看魔修花銷時的均價，不得不承認這青年開給她的工錢确實十分厚道了。并沒有半絲猶豫，妲己從善如流地應了下來，她一貫是能屈能伸的，面子裡子這些都是有實力的時候才能考慮的事情，那青年微微颔首，說道：“日後就喚我木老吧。”妲己點點頭，這會兒天色不算晚，青年卻已經準備收攤了，妲己見他擡手毫不在意地把攤子上那些上品下品的丹藥瓶混在一起收攏進芥子空間之内，然後站直了身子，出乎意料的，青年的個子隻比妲己高上那麼一點，穿着一身簡單的素衣，明明是個再年輕不過的青年模樣，卻是一手撐着根拐棍，一手背在身後，步子裡帶着那麼一絲老态龍鐘的緩慢感。“還不跟上？”青年的聲音更加緩慢了，妲己連忙幾步追上，如果不是他的外貌，這會兒她都已經開始猶豫要不要扶他一把。青年的家住在靠進城邊的地方，離護城河隻有一條官道，前院三間，後院三間，并沒有其他的人在，打開院門，青年用拐棍指了指前院其中一間房，說道：“你可以住在這裡，要是你自己帶了芥子洞府，也可以不住。”過了前院，青年指着院子裡大片大片的黝黑泥地，說道：“每日晨起收割左手邊三塊地，黃昏三刻收取右手邊兩塊地，今日我已經收過了，所以從明日開始，其餘的雜事你自己看着做一點。”說完，他似乎是耗費了很大的精力似的，背着手搖搖晃晃地朝着後院的屋子裡走去，語氣慢悠悠的：“老頭子擺了一天攤了，腰酸背疼，去眯一會兒，日後你勤快些，工錢還會再漲的。”妲己看了看院子裡的田地，這裡顯然是布了陣法的，小小的院子裡竟然擠擠挨挨種下了四五畝地的靈花靈草，若在下界不算太稀奇，大乘的修士也能做到這些，然而這裡是仙界，天地威壓将每一個飛升者的實力都壓到最底線，想要修回原先的水準，那就宛若再世重修一回，還是艱難了十倍百倍的重修，看樣子這個自稱老頭子的青年，也許真的是個活了不知多少年歲的老怪。不過妲己對這些不感興趣，她要找一處清靜又安全的地方重修，萬鬼城顯然是個好地方，雖然有些對不起那條傻得可愛的龍，但她知道，情愛是最不牢靠的東西，她想在這仙界活下去，還要活得比别人好，必須要斬斷一切屏障，真正靠着自己做出一點事情來。木老一直從黃昏睡到了下半夜，打着哈欠去院子裡看了看種在息壤裡的靈草，重又布了一層抵禦夜寒的陣法，正要回去，忽然目光看向妲己住的前院，清俊的眉頭挑了挑，目光中忍不住就帶上了一點慈祥的欣賞之意。初來仙界，幾乎每一個飛升者的實力都被壓制到一個可怕的地步，似凡人那般吃睡必不可少，由于大部分的修士都是勤學苦修得道，一開始倒不會有太多人執着于此，但經曆得多了，發覺自己不再是一方下界中的天驕子弟，反而開始泯然于衆，再多的勤奮刻苦也抵不上一些逆天而修的妖孽鬼才，曾經有多輝煌，之後就有多平庸，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經受得住這樣的打擊。妲己并不覺得自己有被打擊到的地方，她在下界時天資極好，勤奮之時也極為勤奮，但遊戲之時也是真放縱，有那天資和她持平，卻一心修行比她早早飛升了的，她并不會因此妒嫉。因為她知道自己本身的努力就有限，不認真是她該輸，若是認真起來還被壓制，那就和她無關，是天資的問題，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妲己不相信自己的天資會有問題，修行了一夜，直到外間天光微亮，才推開房門，息壤中種植出來的靈草隻需一夜的時間就能完全由種子長到成株，妲己用木老放在一邊的靈葫蘆收取了左邊的三塊田地，放好。這會兒天色微明，正是整個仙界最為安靜的時刻，然而妲己剛剛收取完靈草，就見遠處的萬鬼城天空上陰雲密布，雲海翻騰中一條深紫色的雷龍緩緩成形，龍尾正對底下的萬鬼城，隐隐約約看不見龍首的模樣，不過想也知道那該是多麼猙獰。“又來了。”木老端着洗臉水，随意地朝着千金一粒的息壤田裡一澆，半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見妲己一副怔愣的樣子，含含糊糊地說道：“域主十天一次玄天雷龍劫，每次都是這個時辰，過不了多久，又要有人來敲門了。”妲己沒有聽過什麼玄天雷龍劫，但隻是看着那天空中蓄勢待發的雷龍，就能感受到那股蒼茫的威勢，若是她還在下界時，大約能拼個重傷勉強抗過，而這樣強大的雷劫，十日就要來上一次，魔域之主果然不愧為魔域之主。“這是孽力纏身，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惹來的……”木老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但顯然沒有挂在心上，把滿當當的靈葫蘆收起來，他擡手招呼妲己，讓她去城裡東街的包子鋪跑個腿。妲己收回視線，剛要應聲，卻又聽木老說道：“那個……丫頭啊，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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