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軒的心突突跳了起來,他隐隐覺得自己找到了一條重要的線索,卻一下子又無法把整件事情串聯起來,刀光劍影之下,他勉力和那人過了兩招,忽然問道:“梓悅呢?慕梓悅可在你處?”那人楞了一下,旋即咬牙切齒地道:“呸,慕家的人都被你們殺光了,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最狠不過帝王家!”說着,他的手中銀槍疾刺,招招不離要害,顯然是恨極了夏亦軒。夏亦軒虛晃一刀,不退反進,左手往前一探,抓住了他的槍把,兩個人一使力,兩匹戰馬唏溜溜地轉起圈來。就在此時,就在此時,平南軍的身後傳來一陣影影綽綽的喊殺聲,依稀就在廣陽城邊上,平南軍将領們都臉色一變,回頭一看,隻見被城牆擋住的地方,半空中塵土飛揚,厮殺聲越來越近。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把銀槍往後一拖,手一揮,他身後的西陵軍呼喝着便疾馳了過來:“姓夏的,今日就讓你嘗嘗首尾受敵的滋味!”厮殺聲震耳欲聾地響起,西陵軍二三萬兵馬和平南軍瞬間便攪在了一處,刀光四起,不時聽到兵刃砍在骨節肌肉上的悶響。那人的銀槍猶如蛟龍,四周幾乎無人近身,他四下搜尋着夏亦軒的身影,卻見夏亦軒站在戰團之間,四周數十個黑甲侍衛圍着,毫發無損。那人的瞳孔一縮,忽然覺得有些不妙,隻見原本有些慌亂的平南軍前後分為兩陣,一半迎戰西陵軍,而另一半卻朝着身後的廣陽城嚴陣以待。城牆外的厮殺聲也越來越近,不一會兒,便能看到一隊人飛奔而來,那人剛想呼喝合圍,忽然發現,那飛奔而來的人馬個個都東倒西歪,敗象已現!而在那群人的身後,赫然就是征西軍的人馬,舉着黑色蟠龍的征西軍大旗,緊咬着那些敗軍追殺而來!西陵軍身後響起了急促的鳴金聲,那人恍若未聞,咬着牙,依然催着戰馬往夏亦軒所在之處直沖過來,他身後的人急眼了,嘶聲喊道:“将軍,将軍快撤!來不及了!”鳴金聲一陣急過一陣,夏亦軒極目遠眺,神态閑适,眼看着那威武将軍在侍衛的力阻下不得不後撤,平南和征西兩軍前後夾擊,西陵軍大敗潰逃。這場厮殺,一直從巳時殺到了申時,大夏軍大獲全勝,西陵軍一直從廣陽潰逃到了潞陽,戰況傳來,整個廣陽城一掃以往頹廢之氣,軍心大振。夏亦軒收兵回城,顧不得和衆将領慶功,急急地便往自己臨時的府邸而去,府中的侍衛和仆役都眉開眼笑,一見到他便連聲恭喜,他卻無心應答,快步來到了沈若晨的房間。沈若晨正卧床休息,不過早已經收到了喜報,眉梢眼角的陰霾之色稍稍退卻。“沈大人,你當初指證梓悅叛國的那幾封書信可帶在身旁?”夏亦軒一進門便急急地問道。沈若晨臉上的笑容還未揚起便煙消雲散,他沉默了片刻,從懷裡掏出了三張紙,這是他讓淩然重新默寫的,每看一次,他的心裡就仿佛刀割般的疼痛,可是,若沒有這疼痛,讓他怎麼能熬過這些痛悔難當的日子?“王爺發現什麼蛛絲馬迹了嗎?”“梓悅他到底為什麼要在法場上詐死?他到底要去西陵做什麼?這筆迹是西陵國主的,可到底是誰在和他通信?”夏亦軒喃喃地自語着。這幾個問題,也是沈若晨參不透的地方,既然慕梓悅不是謀反,那他到底是想幹什麼?是什麼秘密,讓他甯可抛棄廣安王的榮華富貴,抛棄他想守護的大夏和陛下,要遠遁去西陵?“慕梓安……慕梓悅……難道,他也沒死?”夏亦軒悚然一驚,腦中靈光乍現,所有的事情仿佛突然串聯了起來!“你說什麼?”沈若晨聽得一知半解,支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急切地問道。“他一定已經來了,”夏亦軒的腦中嗡嗡作響,“他一定已經到了廣陽!”中軍大帳裡熱鬧非凡,這場仗打得大家都揚眉吐氣。“痛快!實在是痛快!要不是那人帶着個啥鳥樣的面具,那臉色一定很好看!”俞獻飛一邊拍桌一邊大笑道。“俞将軍,你的那一槍沒白挨啊,當時可把我吓了一跳。”一個姓馬的将軍樂呵呵地道。“别說,那個家夥的确厲害,我的的确确不是他的對手,應将軍,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俞将軍想起那場對仗,也心有餘悸,笑着對應洛道。應洛也終于一掃丢城的晦氣,滿臉喜氣地拱了拱手:“哪裡哪裡,運氣,運氣啊。”夏亦軒不着痕迹地走了進來,在一旁靜靜地聽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應将軍,你怎麼想到在雎山山谷設伏?”應洛正說得興起,指了指沙盤中的一座山道,神采飛揚:“王爺你看,這是雎山、甯邊和廣陽的交界之處,廣陽和廣遷相鄰,一馬平川,攻守相望,隻有雎山郡,雎山附近地勢險要,和廣陽之間有大片的崇山峻嶺,這裡大夏軍隊無人防守,那個威武将軍若是熟悉大夏的地形,又熟知征西軍的用兵,必然會在此處設奇兵包抄。”曲軍毅在一旁恍然大悟:“應将軍,想不到你身在廣遷,居然對雎山這裡的地形這麼熟悉,佩服佩服。”“是啊,看不出應将軍的謀略實在厲害,誰會想到那個西陵人居然會兵行險着,到我們後方來包抄。”俞将軍贊道。應洛的臉有些發紅,尴尬地笑笑:“其實沒什麼,沒什麼。”夏亦軒冷眼旁觀,淡淡地道:“好了,今日都辛苦了,大家早些歇息。”大家應聲而出,眼看着應洛也跟着跨出了門檻,夏亦軒忽然叫道:“應将軍,請留步。”應洛喜滋滋地回過身來:“王爺有何吩咐?”夏亦軒端起了茶盅,呷了一口茶道:“應将軍家裡是來了什麼客人了嗎?”應洛怔了一下,連連搖頭:“沒有啊,這兵荒馬亂的時節,哪裡會有什麼客人。”夏亦軒神情自若地點了點頭:“沒客人就好,本王還擔心你家裡太小,來的人太多了就坐不下了。”“不會不會,末将借住在一所民居,尚算寬敞。”應洛賠笑着說。“那好,走,本王去你家做個客,也算是體察一下下情,看看征西軍沒有軍情時都是些什麼模樣。”夏亦軒擺出了一副親切的模樣,隻是配着他那冷漠的眼神,怎麼看怎麼怪異。應洛的臉都擰成了一團:“這個……王爺……不用……哎呀寒舍簡陋……哎呀王爺等等我!”作者有話要說:親耐的梓悅,,你再不出現,讀者們都要扒某醋的皮了!62夏亦軒在後面看得真切,吩咐鳴金,俞将軍虛晃一刀,拍馬正要後撤,隻見那人緊追不舍,居然在馬镫上站了起來,輕叱一聲,一槍刺向他的後頸,俞将軍勉力把頭一低,那一槍貼着頭皮而過,頭盔一下子便飛出了老遠。平南軍的弓弩手數箭齊發,那人回槍自救,一杆銀槍舞得周身都泛起了一道銀光,宛如天神一般。他咬牙切齒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姓夏的,有本事你就放馬過來,我今天定要讓你的血來喂我的銀槍!”夏亦軒一擺手,吩咐自己的隊伍後撤百米,自己則站在原地,盯着場中那個人的身影,腦中忽然有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念頭:要是這人再稍矮一些,那身姿和在賞春宴中騎馬比箭的慕梓悅是如此地相像……難道……慕梓悅真的象沈若晨說的那樣叛國了……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甩甩頭,把這個荒謬的念頭抛諸腦後,冷冷地喝道:“本王在此,你藏頭露尾,不算英雄,有本事摘了面具和本王一戰!”那人的身形一頓,拍馬又向前沖了過來。夏亦軒身後的親衛剛要迎上去,卻見夏亦軒冷叱了一聲,□黑馬一聲長鳴,他彎腰取弓,右手往後一探,一支銀箭架在手中,弓如滿月,箭如閃電,朝着那人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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