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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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最後的成品圖紙丢了，可那些工匠還在，憑着從前的經驗，大軍出發前，這些機弩剛剛制成，送到了沐奕言面前。沐奕言既然要禦駕親征，這些連發弩自然都配給了左骁營，左骁營的将士們熱鬧了兩天，不過他們崇尚的是武技和箭術，平時這連發弩也沒什麼用武之地，等沐奕言的新鮮勁一過，便都收入行囊中了。這回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了，沐奕言十分振奮，回去就把左骁營的連發弩都收了上來，交給了沐恒衍。一連幾天，沐恒衍都十分忙碌，他不僅要熟悉戰況，了解邠國的将領和實力，還需協調各路軍馬，和臨近的幾個城池聯合縱橫，沐奕言有時候跟着他去中軍大帳聽聽軍情，有時候則領着左骁營的将士在梧州城中巡視。隻是沐恒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除了左骁營和禦前侍衛輪流護衛沐奕言意外，他的親衛隊也貼身保護着沐奕言，以至于沐奕言一出去，身旁前呼後擁最起碼有近百人，甚是無趣。梧州城内街道上行走的人不多，店鋪倒都還開着，隻是生意清淡，沐奕言走了一路，忽然在一家看起來挺大的雜貨鋪前停住了腳步。一個夥計靠在門旁，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的模樣，一見沐奕言這一大群人，擠出了一個笑臉道：&ldo;這位公子想要什麼？小店太小了，可能沒有你要的東西。&rdo;沐奕言順手從他的放在門口的籮筐貨架上撈起了一個紙筒狀的東西，好奇地問：&ldo;這是什麼？&rdo;夥計見她說話和藹，應了一聲道：&ldo;這是爆竹，這該死的邠國人真會挑時候啊，以往這方圓幾十裡周邊各個州郡的人都到咱們梧州來采辦各種年貨，咱們老闆備了一年的貨，這下全砸在手裡了。&rdo;&ldo;爆竹？就隻有這種嗎？還有其他的嗎？&rdo;沐奕言的精神一振，看來這個時候已經有火藥了。&ldo;沒有了，就是過年的時候圖個喜慶，聽個響聲，以前都是用竹筒做的，容易炸了，現在都是用紙筒做了，大大小小都有，還有連響的，公子你要嗎？&rdo;沐奕言的腦中閃過了一些什麼，握着爆竹思忖了片刻道：&ldo;好，你替我拿一筐這樣的，說不定戰場上可以有用。&rdo;這可真是白撿來的生意，夥計打起精神往後堂去了，不一會兒便捧出來一箱，足足有百來個，一個老闆模樣的人跟了出來，拱手道：&ldo;這位公子，聽夥計說，這爆竹要用到戰場上，小人愚鈍，不知道怎麼用？用在哪裡？&rdo;沐奕言心裡沒把握，隻是含糊地道：&ldo;我想先去試試，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多少銅闆？&rdo;那老闆搖頭道：&ldo;公子先拿去用，守城打仗要用，我分文不收，隻盼我們大齊軍盡早趕走那些賊子，好讓我們太太平平過日子。&rdo;沐奕言定睛看了看那個老闆，隻見他約莫三十多歲，一身藍衫，雖然收拾得還算得體，可神情看起來有些憔悴，眼神也有些呆滞。她同情地看了看這滿屋子的貨物，歎息着道：&ldo;老闆貴姓？戰事一開，賠本了就賠本吧，留得性命在最要緊，這刀槍無眼，為何不先退出梧州城，去親戚那裡避一避？&rdo;&ldo;免貴姓曹，&rdo;那老闆的神情凄然，&ldo;我祖祖輩輩都在梧州這片，投親能去哪裡？在北恒郡的舅舅已經全家遭了難，城破、國破，哪有還會有我們的容身之處？與其豬狗不如地逃難，還不如留在此處和我們大齊軍同仇敵忾，死了便死了吧，不過，死了也要殺幾個邠國人做個墊背！&rdo;&ldo;對！要是他們攻進來，咱們這整一條街上的都說好了，拿菜刀也要殺幾個做墊背。&rdo;那個夥計梗着脖子應和着。&ldo;再說了，厲王回來了，陛下親臨梧州了，我們一定不會輸！&rdo;曹老闆滿懷期盼地道。&ldo;好！&rdo;沐奕言的胸口一熱，&ldo;有你們這樣的子民，大齊先祖在天有靈，必會庇佑這梧州城固若金湯！&rdo;正說着，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鑼鼓聲，厮殺聲随後傳來，那曹老闆的臉色一變道：&ldo;糟糕，邠國又開始攻城了！&rdo;沐奕言登上城牆的時候，攻城戰已經開始了，空氣中飄着濃郁的血腥味道，不時有受傷的士兵從城牆上被擡下來，哀嚎聲、叱罵聲、喊殺聲直鑽耳膜，這個時候，沒人來顧及什麼九五之尊，這些殺紅了眼的将士眼中隻有一個目标，就是把邠國大軍阻截在這城牆之外。沐奕言有些暈眩，和普通的女子一樣，她平時看到别人殺個雞都要捂住眼睛，何況是這血淋淋活生生的戰場，人的性命在這裡猶如草芥。沐恒衍就在城牆的最高處，沐奕言一眼便看到了，三步并作兩步到了他身後，着急地道：&ldo;恒衍，怎麼樣？&rdo;沐恒衍有些意外，沉聲道：&ldo;陛下怎麼來了，此處危險！&rdo;&ldo;朕為什麼不能來？&rdo;沐奕言握緊了拳頭，勉強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一點，&ldo;朕擔心你，擔心這些将士們！&rdo;沐恒衍怔了一下，忽然不吭聲了，轉頭看向了城牆外。沐奕言得寸進尺，厚着臉皮蹭到了沐恒衍的身旁，一起朝着下面看了過去，不看還不打緊，這一看，她的小腿有些打顫，城牆原本就高，一群群的人沿着雲梯往上爬，不時有人從雲梯上慘叫着掉下去，也不時有雲梯翻到，一連串的人倒了下去，饒是如此，那邠國的人馬沒有半分退縮，十分彪悍，進攻有序，戰況慘烈。&ldo;陛下你看，那裡就是邠國國君的幡龍旗，袁霆祺這厮以武為尊，他在哪裡這旗就在哪裡，想必今天是他親自指揮。&rdo;沐恒衍指向遠處，臉色凝重。沐奕言極目遠眺，隻見那高高飄揚的幡龍旗下，黑壓壓的數萬名軍隊在激昂的鼓聲中靜靜觀戰，嚴陣以待，而在最中央，有整整齊齊的一圈黑色甲軍衆星捧月般地圍着一個人，想來就是那成明帝袁霆祺。兩下相較，沐奕言這裡終究少了些許威風，她有些沮喪。沐恒衍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幾分笑意：&ldo;不過這種武夫和蠻夫，我們大齊的陛下可不放在眼裡，今天注定要讓他碰一鼻子灰。&rdo;沐奕言不解地看了他一眼：&ldo;你是不是哄朕開心？&rdo;&ldo;陛下你看！&rdo;沐恒衍的眼睛驟然亮了，他不由自主地湊近了沐奕言，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住了，&ldo;大齊襲營的隊伍到了！&rdo;沐奕言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邠的尾部忽然有一隊暗紅色的隊伍殺入，約莫七八百人，所到之處，摧枯拉朽，邠一下子好像割韭菜似的倒下了一大片。那隊伍一擊得手，并不停留，從斜刺裡穿出，直奔空曠之地而去。就像老孟說的那樣，邠反應的确迅速，不到片刻便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攻，一隊黑甲兵緊咬着大齊兵便追了上來，一紅一黑兩隊人馬好像一條長龍，在空曠處飛舞了起來。沐奕言看得驚心動魄，反抓住了沐恒衍的手，着急地道：&ldo;恒衍，快派人去接應啊！怎麼辦，他們追上來了！&rdo;&ldo;就怕他們不來追。&rdo;沐恒衍冷哼一聲，&ldo;陛下你瞧好了！&rdo;果不其然，大齊軍的隊形一變，在疾馳中分别朝兩遍散開，分為兩人一組，後面的黑家軍正要彎弓搭箭，忽然卻一個個突兀地倒了下來，暗紅色的大齊軍齊聲大喝，回身猛攻，頓時把那些殘兵敗卒殺了個片甲不留。這變故來得太突然，數十丈之隔的邠猝不及防，隔得老遠都能看到他們的隊伍中躁動了起來，而那一隊暗紅色幹淨利落地收拾完了黑甲兵，趁着邠國大軍還沒回過神來，急速地穿插到了攻城隊伍前。&ldo;連發弩！朕的連發弩！&rdo;沐奕言終于看清了，不禁又驚又喜，雙手不能自抑抓住了沐恒衍的肩膀大叫了起來。沐恒衍的語聲中也帶着壓抑不住的振奮，要不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他真恨不得能抱住沐奕言慶賀一下：&ldo;是，陛下的連發弩真是天賜神器！天佑我大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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