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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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嬷嬷的眼中流露出憤恨的神情：陛下你别瞞我了，是不是那個姓裴的花言巧語騙了你？沐奕言的眼角一涼，她慌忙擡手擦了擦，這才發現自己滿臉的都濕漉漉的，她狼狽地往錦被裡縮了縮：&ldo;嬷嬷，朕有點累。&rdo;田嬷嬷默默地看着她好一會兒，幫她掖了掖被角，剛想出去，忽然，沐奕言驚跳了起來，四下翻找着，急出了一身汗：&ldo;……糟了……不見了……&rdo;在點墨閣的時候，她打開信看了兩眼便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遊魂似的出了點墨閣回了寝宮，一見到田麽麽便一頭栽倒在地，那封信不知道丢到哪裡去了。田嬷嬷着急地叫了兩聲，從她的枕頭下面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來，塞進了她的手心裡。沐奕言握着那張薄薄的紙，她明白她應該把這封信撕成碎片，可是，這手好像有千斤重，怎麼也提不起來。她已經忘了裴蔺寫了什麼，隻記得紙上那些字意态風流、鐵畫銀鈎，的确出自裴蔺之手，那些裴蔺曾經親手題在風筝上的筆迹，現如今卻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刀，一刀刀地剮在她的心上。田嬷嬷哽咽了起來，雙手激動地比劃着：陛下，你别難過了，好好歇息吧，把身子養好最重要。沐奕言的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ldo;嬷嬷放心，朕心裡明白。&rdo;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高燒雖然退了，可沐奕言的身子卻十分虛弱，咳嗽也接踵而至，一躺下來便好像有貓爪撓得喉嚨，咳得驚天動地。曲太醫開了幾貼方子，整個寝宮都是濃濃的中藥味，聞得她整個人都要吐了。第二天曲太醫把脈問診完畢，十分疑惑地看着她：&ldo;陛下可有按時用藥？&rdo;沐奕言整個人都仄仄的，口中含了枇杷膏，按照曲太醫的吩咐徐徐咽下，有氣無力地答道：&ldo;有，洪寶盯着呢，朕想倒掉都不行。&rdo;&ldo;陛下可有郁結在心？照理說，這兩貼藥下去……&rdo;曲太醫有些納悶。沐奕言的心被重重捶了一下，突如其來的抽痛讓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曲太醫叮囑了幾句，親自去熬藥去了。沐奕言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躺了一會兒，終于睡得有些倦了，便讓田嬷嬷伺候她穿了便服，掙紮着下了床。正午已過，日頭曬着還有些毒辣，而她披了一件大氅還有些發顫，幸好園子裡空氣清新，一溜兒的大麗菊含苞欲放，看起來還有些喜人。沐奕言拒絕了洪寶的攙扶，走兩步，歇一步，等她挪出了寝宮，幾乎已經汗濕内衫。天高雲淡，偶有一群大雁鳴叫着從空中掠過，想必是開始往溫暖的南方遷徙。沐奕言靠在樹幹上，癡癡地盯着看了片刻，忽然問道：&ldo;朕有些餓了。&rdo;這兩天沐奕言幾乎粒米未進，就在早晨喝了兩口稀粥，洪寶一聽，又驚又喜：&ldo;陛下這是有胃口了？想吃什麼奴才這就去禦膳房弄？&rdo;&ldo;來壺小酒，備幾個小菜，朕想小酌一番。&rdo;沐奕言淡淡地道。洪寶僵着脖子不肯備酒，非說沐奕言大病未愈，不可碰酒。沐奕言二話不說，把他趕了出去，指派了另兩個小太監，找了個樹蔭，支起了一張小桌，不到片刻，禦膳房就把酒菜都送了上來。身旁伺候的人太啰嗦，沐奕言把他們都趕走了，偌大的庭院裡隻剩下了她一個人。白酒清冽，幾乎能映出她的臉來，她苦笑了一聲，舉起杯來，喃喃自語道：&ldo;情字傷人，我今日才算明白了這句話，裴蔺，你好手段。&rdo;她舉杯一飲而盡，一股熱意順着喉嚨直入心底，燙得她渾身上下都舒暢了起來，她一連喝了兩杯，随即便拎起筷子，在碗碟上丁丁冬冬地敲了起來，口中哼着小曲，搖晃着腦袋，看起來一幅怡然自得的模樣。忽然，一雙手從她身後伸了出來，按在她斟酒的手上，一個聲音響了起來：&ldo;陛下，别喝了，飲酒傷身。&rdo;沐奕言的手一抖，一杯酒頓時灑了一半，倒在了手上，那人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一把拽過自己的衣衫下擺蓋在她的手上，仔細地擦拭着……沐奕言隻覺得渾身的血往上湧，狼狽地往後一縮，結結巴巴地道：&ldo;俞……俞愛卿你怎麼來了……&rdo;俞镛之無奈地看着她：&ldo;臣已經在外面求見過了，剛才叫了陛下好幾聲，陛下怎麼也不應一聲。&rdo;&ldo;朕……一定是俞愛卿的聲音太輕了。&rdo;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湧，沐奕言臉上燒得厲害。俞镛之的嘴角微微上抿，眼中的笑意一閃既逝：&ldo;陛下你先等等，臣去去就來。&rdo;沐奕言茫然看着他匆匆到了正廳，不到片刻，幾名小太監魚貫而出，在桌子旁架了一個小火爐，放了一根凳子，俞镛之則拎了一個精緻的紫砂壺，放在沐奕言跟前：&ldo;陛下，天幹氣燥，臣特意帶來了些花茶，可以潤肺。&rdo;&ldo;朕想飲酒，不想喝茶。&rdo;沐奕言悶聲道。俞镛之泡茶的手一僵，目光銳利地瞥了過來：&ldo;陛下這是要借酒澆愁嗎？&rdo;心裡的傷疤一下子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扒了出來，沐奕言有些惱了，冷冷地道：&ldo;俞愛卿你管得太多了吧？朕難道連喝酒的自由都沒了嗎？&rdo;俞镛之凝視着她，眼中酸澀一片：&ldo;陛下，難道為了區區一個裴蔺，你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嗎？&rdo;沐奕言沉默了片刻道：&ldo;俞愛卿，人總有失意的時候，你萬事順遂，盡在掌握，自然體會不到朕的心情，讓朕頹廢兩天就好，死不了。&rdo;俞镛之的臉色變了變，忽然自顧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一連喝了三杯，他的皮膚白皙，不到片刻便染上了一層粉色。沐奕言愣住了，忍不住道：&ldo;你怎麼了？&rdo;&ldo;陛下怎麼知道臣沒有失意的時候？&rdo;俞镛之的神情黯然。沐奕言瞥了一眼他臉上還沒褪去的烏青，自以為是地道：&ldo;難道你和老太傅還沒有和好？老人家嘛，哄一哄就過去了。&rdo;&ldo;你讓我順着父親？&rdo;俞镛之的眼中掠過一絲痛楚，&ldo;你知道他要我做什麼嗎？&rdo;&ldo;做什麼？&rdo;沐奕言傻傻地問。&ldo;他選了好幾個女子，逼我挑好了馬上去下聘，讓我下月就成親。&rdo;俞镛之淡淡地說。沐奕言愣住了，半晌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幹巴巴地響起：&ldo;成親好……成親是喜事啊啊。&rdo;俞镛之忽然逼近了她，那張俊雅的臉一下子放大在她面前，觸手可及：&ldo;陛下，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父親為何忽然逼我成親嗎？&rdo;沐奕言的心突突一跳，強笑道：&ldo;朕怎麼會知道，朕覺着有些氣促，不如……&rdo;俞镛之恍若未聞，隻是忽然握住了沐奕言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臉上，他輕笑了一聲道：&ldo;陛下這是想逃嗎？這都不象是陛下了，難道此時此刻，陛下不應該伸手摸上一把調戲微臣嗎？&rdo;沐奕言個人都僵住了，手下的肌膚溫熱，俞镛之身上特有的書墨清香萦繞在她鼻翼，她不禁一陣恍惚。&ldo;就連我父親都聽到了，陛下還要裝作沒聽見嗎？臣在金銮殿上所說，乃是肺腑之言，&rdo;俞镛之的聲音缱绻，溫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來，&ldo;臣很失意，不是一般的失意，陛下明明先喜歡的是臣，為什麼讓裴蔺捷足先登了呢？&rdo;沐奕言回過神來，猛地抽出了手來，結結巴巴地道：&ldo;俞……俞愛卿……你一定是醉了，朕是男的，你不是說斷袖有違倫常，你萬萬不可能喜歡一個男子的，你糊塗了，快回去吧，朕就不怪你唐突了……&rdo;俞镛之凝視着她，眼神複雜：&ldo;是，臣的确喜歡女子，臣也覺得臣是不是瘋了，若說斷袖就是喜歡男子，可為什麼臣看到别的男子都半點不會心動，淩兄把臣帶去青山樓，可那裡的男子美則美矣，臣見了卻連碰都不想碰。&rdo;&ldo;臣每日看到陛下，心中都百般掙紮，陛下若是個女子……臣是瘋了，居然會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陛下，陛下，臣滿腦子都是你，臣真後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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