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開她額間的碎發,“你是不是想笑話朕?”這種事此時說,也丢分。别說是皇帝,就算是尋常男子,也是不願坦白說這些話的。慕長安卻是笑了,眼睛紅紅的,眼底有淚光閃動。方才還是氣得要死,卻因他這些話,心情有了大轉變。她想不到驕傲如他,也會說這些話。她咽了咽口水,“那你可知我當日為何會去德豐殿嗎?因為本拿着糕點想去求你帶我一道南巡。福德卻說雲嫔在裡頭,那時候我心裡頭便有些不高興,可同樣是妃嫔,我又沒資格不高興,你不隻屬于我一人。”說着說着嗚咽了一聲,努力忍住不哭,自己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淚。“船上那日,我要殺那太監,你以死威脅,我心裡頭也不好受。”皇帝的聲音裡頭聽得出心傷,“還有那塊玉,是我最珍惜的物件,給了你,你轉頭就輸掉了。天底下哪有女子回這般糟蹋人的心意?”“哈哈哈”慕長安哭着笑出來,想起這件事她也慚愧,“最後還被我摔碎了。”“還裝作沒有碎的樣子。”皇帝補充。“可你跑去雲嫔房裡睡,我心裡也不好受。”她淚眼看着皇帝,完全沒了拘束,直言不諱。“我睡書房了。還有印章,你先送了謝如。”本是情真意切的坦白,元灼卻漸漸開始翻舊賬。“可最後你像是強盜一般,将我的兔子印章拿走了。”她控訴道。“你絕對想不到我拿着印章做了什麼。”山裡頭的冬天冰涼徹骨,屋子裡頭燒起了炭,暖融融的,心貼着心,更暖。元灼将近三十而立的年紀,此刻卻像是初涉情愛的毛頭小子,從前不敢說的不願說的,今夜他想統統告訴她。他撫去她臉上的淚痕。“我知,詩經。”她捂住皇帝的嘴道。宮裡頭那間藏書室裡,書架上那本詩經她見過。元灼拉下她的手腕。“你不知的還有許多。永甯三十五年,我慕長安伸出雙手輕輕貼上皇帝的臉,“因為那會兒我心裡頭怕你啊。”“怕什麼?”他耳語般的聲音聽得她心裡頭酥軟,慕長安雙手又不自禁地攀上他的脖子。“我進宮前兩年,時常聽見你又殺了哪些人。那時人人自危,怎麼可能不怕你。”“那是對待朝臣。宮裡頭好吃好住地供着你,下人們也服侍得妥帖,頭一年念你還小,忍着沒有碰你。同你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你也怕?”“頭一年,你一月來好幾次芳華軒,卻也隻是坐那喝茶,還有就是問我話。問我閑來無事時候做些什麼,問我讀什麼書,叫我不能荒廢了學業,聽着就像是個夫子。可我進宮來是給你當嫔妃的。你不召我侍寝,我固然輕松,卻不知好幾個宮人在背後笑話我。”“笑話你什麼?”他問。“。。。。說你不喜愛我,說我等同于被打進了冷宮。”不喜愛?正是因為太喜愛了才舍不得碰。皇帝起了壞心思,貼在她耳邊,“第二年的年初一,朕不就留宿在你宮裡頭了。下人們背後還說什麼嗎?”他怎麼記得這般清楚?慕長安仰躺在床榻上,華服衣裙鋪了滿床,眉眼之間盡是溫柔。同他他近在咫尺的距離,肌膚相親,連心也似是貼到了一處。皇帝寬闊的胸膛籠罩在她上方,他專注地看着自己,從他眼中透露出來的情意是真實的,令她一點一點沉醉的。涼風透過半掩的窗口吹入寝殿之内,慕長安卻愈發覺得床榻之上暖意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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