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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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戲來時，隻想設計擒殺她，不曾想過自己會敗，未曾想過戰敗脫身之策。他急智上面，又不如荊伯，荊伯見勢不妙會退，姬戲被激怒之後，隻想進。對方人少，己方人多，為何要退？自己是老将，對方不過是個姑娘，哪裡用退？姬戲喝令禦者：&ldo;沖！&rdo;【我就怕你跑呀！】耍詐不是衛希夷的長項，打架才是。姬戲駕車，車上執戈，沖擊力大，衛希夷乘馬，靈活異常。姬戲車上的箭總被她避開，而姬戲的車有驷馬，衛希夷但凡有點準頭，便可射中禦馬。驷馬亦披甲，衛希夷抽空射去三箭，最後一箭力穿透了铠甲，最左一匹馬登時跪倒。趁他病，要他命！衛希夷故伎重施，仿如與荊伯對戰時一般，躍上姬戲的戰車。這一仗打得，在外行人看來沒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姬戲布下的伏兵才抄到隊後，衛希夷已經沖到了姬戲面前，與姬戲搏殺了起來。與荊伯已逃時的情況不同，姬戲人在戰車上，不勝即亡，作困獸之鬥。衛希夷卻是口上不停，不住地問他：&ldo;才做了上卿統兵，便要身敗名裂，有何感想？&rdo;&ldo;我哥哥走了，讓位給你，位子坐得舒服嗎？&rdo;&ldo;申王沒人能用了吧？用了你！&rdo;&ldo;我真是太感動了，不用與能人交戰！&rdo;姬戲的禦者在最初的慌亂之後，定下神來，大聲提醒：&ldo;上卿！上卿制怒！她是故意這般說的！&rdo;衛希夷一臉的嘲諷樣，活脫脫一個年輕些的風昊：&ldo;我故意說的真話～～～&rdo;姬戲之死，一半是被氣死的。包抄的騎兵尚未将衛希夷後隊擊潰，衛希夷已經将姬戲一顆花白的腦袋挑高示衆，招降了。主将被誅，敗得如此迅速，餘者一片茫然。衛希夷更是趁機宣揚：&ldo;同姓之國，有個勝負得了！與你們有何生死幹系？！&rdo;她不止是一方将領，更是唐之女君，言語自有不一般的份量。戰場厮殺漸止。衛希夷果然不令誅殺降者，隻收繳了武器與車馬而已。又飛馬報訊，勸說姜先：待降兵入境之時，不要羞辱他們。‐‐‐‐‐‐‐‐‐‐‐‐‐‐倒叙完畢‐‐‐‐‐‐‐‐‐‐‐‐‐‐&ldo;姬戲，這是被氣死的吧？&rdo;太叔玉感慨萬分。夏夫人撇撇嘴：&ldo;他也太不經氣了，說這些，算什麼？&rdo;太叔玉道：&ldo;不同的人，聽同樣的話，心情是不一樣的。譬如我，昔年若是有人說我是孽障，親人沾上我便要不幸亡故，我會難受得想死。哎呀，現在不會了麼……這樣的話，要說别個人，或許是一笑而過。如何打擊人心，希夷已得個中三味。&rdo;夏夫人歪頭想了一下，中懇地道：&ldo;咱們是妹妹一邊的，聽她這般行事，我心裡痛快！以一敵三，大勝，哎呀，該準備慶功宴了！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呀？就算要治水，要建新城，出嫁了也得有個歸甯吧？&rdo;尋常人家，女不遠嫁，婚後數日即歸甯。諸侯嫁娶又有不同，路途遙遠，或許數月，或許數年，方有此行。昔年南君娶婦，許後之歸甯尚不是回許，而是新婚夫婦往送嫁兄長暫居之驿館，也算是歸甯了。夏夫人所說之歸甯，卻是想衛希夷回來了。太叔玉低聲道：&ldo;快了。哪怕建新城，終有會盟的一天。姬戲新敗，會盟的日子，不遠了。&rdo;最晚到新城初具規模，諸侯們便有借口再來了。讨論大事的時候，女杼發言越發稀少了，等他們說完，才說：&ldo;人，都是要死的。&rdo;屠維笑看了妻子一眼，續道：&ldo;世上，沒有不死的親人。&rdo;女杼起身旋走。太叔玉驚愕片刻，笑出聲來：&ldo;是。&rdo;屠維且笑且搖頭：&ldo;大事，我懂的少，全托于你啦。&rdo;笑着去追女杼了。太叔玉高興，夏夫人便也開心，充滿活力地站了起來：&ldo;我去準備歸甯之事。夫君，你呢？&rdo;&ldo;這樣的好消息，自然要周知各國了。唔，也要防着……&rdo;&ldo;嗯？&rdo;&ldo;若我是王，此時便要再蓄兵力，待希夷放松警惕，掩殺而至。那樣便要糟糕了呀。&rdo;&ldo;還打？不是說，他已經沒兵了嗎？都要質子借兵了。&rdo;&ldo;此一時，彼一時，&rdo;太叔玉緩緩地道，&ldo;一個多餘的兵也沒有了，向人借兵，條件就不止是質子了。彼時不過不想将所有籌碼都壓上而已。&rdo;&ldo;那現在就壓了？&rdo;&ldo;不得不壓，王也怕呀，怕太子嘉不能成事。若唐國亂了，太子嘉縱然失敗，一時申國也是安全的。&rdo;&ldo;現在是他敗了，&rdo;夏夫人無情地說，&ldo;所以要拼了？&rdo;&ldo;然。&rdo;&ldo;切～&rdo;&ldo;不要小看了他……&rdo;太叔玉無力地勸道，&ldo;我要給希夷去信，讓她小心。&rdo;不等太叔玉的示警傳到唐國，衛希夷接下來的行動卻通報給了他‐‐衛希夷虛張聲勢，不提申王，單說姬戲領兵犯境，她要報複！也用了姬戲的辦法，虛張聲勢，令申王、與申王結盟之諸侯收縮自保。她卻與姜先從容離都，率衆遷徙。太子嘉&ldo;砰！&rdo;兩端飾有獸頭銅雕的長案被掀歪在一側，獸頭上的彎角被沉重的案身壓得變了形。掀歪長案的人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氣，對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來說，這個動作确實費力了一些。申王掀歪了長案，帶着粗重的喘息，喉嚨中發出近乎野獸的嘶吼：&ldo;同姓之國！同姓之國！&rdo;姬戲兵敗身死的消息傳來，申王明顯地被激怒了，也更明顯地呈現出老态。洩去了部分怒氣，申王恢複了一點理智，大聲道：&ldo;姜節呢？！宣他！&rdo;不是宣太史令，也不是宣别的什麼人，隻是姜節。姜節憂且閑，申王宣他，反讓他放下心頭一塊大石，正正衣冠，往王宮而去。家人皆擔心他的安危‐‐他與衛希夷關系密切，而姬戲新敗于衛希夷之手，此時被宣，多半沒有什麼好事，輕則聽罵，重則受罰。皆是惶惶，想勸姜節小心，或者：&ldo;不如投了唐公去，總是……同姓之國。&rdo;姜節擺擺手：&ldo;不礙的，知道宣我入宮，便是還沒有氣糊塗！咱們這位王，想要他糊塗也難。&rdo;申王會聽勸，這是姜節一直以來看好申王的原因。隻希望這一次，申王依舊能夠聽勸。他也知道，利字當前，絕大部分人，是不會主動退讓的，還是&ldo;天下共主&rdo;這樣的大利。隻這四個字的代表的榮耀，就能許多英雄趨之若鹜了。不過，挨了打，知道疼了，該能反醒了吧？如果不反醒呢？【那也要保住申國。】姜節對自己說。他住得離王宮不算遠，須臾便到。王宮依舊雄偉壯麗，卻又處處透着近些年來越來越重的壓抑之感。申王才發過一回怒，又有噩耗傳來，姬無期渾身缟素在宮中哭過了一場，被架了回去，弄得壓抑之下，再添一份惶然。見到姜節來了，聰明人便放心了‐‐有他在，不管是做出氣筒，還是能夠勸慰王，王的脾氣都不會保留太久，大家能夠睡個安穩覺了。姜節跨過門檻便挨了申王一記冷嘲：&ldo;你居然還在龍首？居然沒有到唐、越做個太史令嗎？&rdo;姜節緩緩走了過去，捏起案角的獸頭，将長案翻了過來，再仔細端詳了一下申王的臉，認真地問了一個問題：&ldo;氣瘋了嗎？&rdo;&ldo;……有些人是盼着我氣死了，便皆大歡喜了吧？！&rdo;&ldo;看來還是沒有瘋的，&rdo;姜節找了個幹淨的位子坐下，離申王既不遠、也不近，&ldo;沒有瘋，就來仔細想一想事兒？&rdo;申王大步走過去，在他面前扶劍而立，冷笑道：&ldo;有了靠山的人，說話也不一樣了。&rdo;姜節仰着頭：&ldo;坐下吧，這裡沒旁人，仰頭看着你，我也累，這麼端着，你就不累麼？&rdo;&ldo;呵呵。&rdo;&ldo;坐下吧，我說話一向如此。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你要沒變，我還如往昔。&rdo;&ldo;變？是！昔日為王，現在失勢，無怪人看不起了！&rdo;申王憤憤地道。姜節耐着性子：&ldo;變？當然變了，十年前，王不會說這樣的話，二十年前，更不會。二十年前的那個人，睿智英明，我必垂手肅立，二十年後麼……&rdo;申王安靜地在他旁邊的墊子上坐了下來，将腿一盤，整個人都平和了，語氣裡帶着疲憊：&ldo;我對姜先，不夠好？&rdo;姜節突然道：&ldo;王覺得太子，足夠好？&rdo;&ldo;他，是有不足之處，卻比這世上大多數的年輕人好很多！他……是我的兒子呵！誰不想将榮耀傳與子孫？誰想将榮耀拱手讓出？&rdo;&ldo;今日之言，好似怨婦。&rdo;&ldo;你在我這個境況裡，也會是怨婦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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