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這一周的大額支出還有下半年的停車費八千五、兩份“結婚稅”兩千、以及老上司那非得這時候添白事的死媽……喻蘭川對着屏幕發了會呆,長出了一口氣,摸了摸腰,感覺朝不保夕的腎正在瑟瑟發抖。就在這時,他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鹹魚”。“鹹魚”大名于嚴,是喻蘭川的小學同學,當時那個班主任普通話不行,“于”“喻”不分,老開玩笑說他倆是親兄弟,于是時間長了,兩個脾氣秉性完全不同的男孩就莫名其妙地玩在了一起,成了發小。于嚴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要當一條真正的鹹魚,不料事與願違,可能是有夢想的人不配當鹹魚吧——總之,他陰差陽錯地成了一名人民警察,别看歸屬于他管的都是些三隻耗子四隻眼的雞毛蒜皮,居然也時常忙得腳踩後腦勺,已經有一陣子沒騷擾過喻蘭川了。“有事說,沒事滾,”喻蘭川在發小面前向來沒有偶像包袱,果斷扒了他裝模作樣的畫皮,露出惡劣本性,半死不活地從舌尖上彈出幾個字,“不喝、不約、不去。”于警官忙說:“等等,蘭爺,你弟在我這呢。”“哦,”喻蘭川聽說,面無表情地捏了捏鼻梁,“弟弟跳樓甩賣,一萬一隻,不還價,支付寶轉我賬上,從今以後,他就是你弟了。”于嚴:“别鬧,不是在我家,是在我們所,派出所!”喻蘭川一頓,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他犯什麼事了?”于嚴義正言辭地譴責道:“你這混蛋玩意,當得什麼大哥,一天到晚就不能盼點好嗎?這是一個挺好的孩子,好心好意地助人為樂,扶老太太,結果老太太碰瓷,要不是有路人及時報警,剛才差點讓幾個流氓給打了。别廢話了,你快點過來!”“這是好?”喻蘭川一撩眼皮,“這叫缺心眼吧。”于嚴:“……”“再說不是‘差點’麼,那就是沒挨打,我還有點事,讓他先在那等着吧。”喻蘭川把筆帽往鋼筆上一扣,“你給他喂點食,回頭我給你報銷。”于嚴:“喂,你這個人渣,你……”喻人渣已經挂了電話。“吃吧。”民警于嚴把可樂和漢堡推到少年面前。他們所有規定,值班民警沒事不許叫外賣,怕影響不好。這點東西是他跑了一站地買回來的,跑出了一身大汗。少年臊眉耷眼地接過去,擡起手背擦了一下臉,顴骨上有一小塊擦傷,被汗浸過,又疼又癢。于嚴就找女同事借了塊消毒濕巾扔給他,一邊對着空調口吹冷風,一邊數落:“助人為樂要量力而行,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嗎?哦,她讓你跟她走,你就跟她走,劉仲齊同學,你既然那麼聽話,那為什麼大好的暑假時光,不好好在家寫作業?你哥天天加班,沒人管你了是吧?這話不知怎麼觸動了青春期少年纖細的心,漢堡的包裝紙拆了一半,男孩的表情一下黯淡了下去。喻蘭川姓喻,他弟弟姓劉,因為兄弟倆是同母異父。喻蘭川十歲的時候,父母因生活理念不合,和平分手,喻蘭川跟了媽,一年後,親媽又改嫁繼父。不過這不是一棵小白菜的故事,據于嚴了解,喻蘭川的父母離婚後關系還不錯,而且都覺得對不起孩子,連同繼父在内,都給了他加倍的關懷。一個人加倍,三個人就是六倍,沉重的關懷差點把喻蘭川悶死,每天都被大人們煩得想離家出走。弟弟出生時,喻蘭川已經上中學了,于是以“小孩妨礙他學習”為借口,出去住校躲清靜。他早逝的祖父有個親哥哥,喻蘭川該叫“大爺爺”,是個孤寡老人,當時老頭住得離他念書的中學不遠,節假日,他就常常以“陪大爺爺”為由不回家。蘭爺這個人,天生就有點冷心冷肺的,再加上一年到頭在家住不了幾天,跟這個便宜弟弟着實沒什麼感情。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喻蘭川他媽得到了國外一個實驗室的邀請,這位鬥志昂揚的老太太,生命不息戰鬥不止,悍然決定舉家征戰美帝。但是在國外得安頓,現在也不确定要待幾年,小兒子剛上高中,是個典型的理科偏科選手,英語不行,所以家人決定,先把他留在國内上學,觀察一下成績再說。這對喻蘭川來說,簡直是一場飛來橫禍,因為繼父是他媽的跟屁蟲,兩口子一起飛了,他成了這小麻煩的臨時飼養……不,臨時監護人。“我也不是說你做得不對。”于嚴見少年可憐巴巴的,語氣就軟了,“這個……不管怎麼說,幫助别人的初衷也是好的嘛,值得表揚,對吧?我剛才給你哥打過電話了,他一會就來接你回家,先吃點東西墊墊——想吃冰激淩嗎?”劉仲齊把漢堡的包裝紙捏成了一團,故作冷淡地說:“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鐵回去,反正我哥一點也不想來接我。”“不想來他也得來。”正義的于警官脫口說,随後反應過來說走了嘴,又連忙往回找補,“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怎麼會不想來呢?你别看你哥那個人臉又冷,嘴又壞,那都是社畜加班狗的正常情緒,他還是很關心你的……”劉仲齊看了他一眼,睜眼說瞎話的于警官良心一痛,編不下去了。“我哥臉不冷,嘴也不壞。”少年沉默了一會,低着頭說,“他沒罵過我,也沒跟我紅過臉,我哥就會給我發紅包。”于嚴:“……”“我期末考試進了年級前十,他給我發了個紅包;為了讨好他打掃衛生,他又給我發了個紅包;跟籃球隊的同學打架寫檢查,檢查讓家長簽名,他看也沒看就簽了,還是給我發紅包。”劉仲齊惡狠狠地咬了一口漢堡,“可能哪天我殺人放火了,他也會給我發個紅包,讓我自己打車去自首吧。”于警官聽完,“吧唧”了一下嘴,心裡非但不同情,還有點羨慕。劉仲齊:“我哥是個自動紅包機。”“孩子,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你可能還不懂。”于嚴斟詞酌句地說,“等你長大就明白了,愛,是很虛無缥缈的,隻有紅包才是對你好的真谛。”他這一番勸解雖然庸俗,但也是肺腑之言,不過委屈的中二少年沒聽進去,咬牙切齒地撕啃着漢堡。“好吧,不愛聽我不說了。”于嚴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就開始問,“那咱們聊聊正事,給我描述一下那幾個跟你要錢的人吧。一共幾個人?”“四個,一個老太太,還有三個男的,三個男人裡有一個光頭、一個刀疤臉,還有一個有點瘸,走路一歪一倒的。”“多大年紀?聽得出是哪的口音嗎?”“不知道,反正不是本地人。幾個男的三十來歲吧。老太太……我不确定,一開始我看她又瘦又小,頭發都白了,還駝背,覺得她可能有七八十歲了,”劉仲齊回憶片刻,臉上露出一點茫然,“但是你們來的時候,她是翻牆跑的。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不可能會翻牆吧?”泥塘後巷裡,很多窄路連三輪車都開不進去,所以當時警車隻能停在路口,離碰瓷團夥作案地點大概有兩百多米。就這兩百米,等民警跑過去的時候,這夥碰瓷的已經翻牆跑了。于嚴檢查過死胡同裡的牆,牆高近三米,牆壁非常平整,幾乎沒有可以攀爬借力的地方,牆上隻有半個不太明顯的腳印。如果不是于嚴親眼看見最後一個人人影一閃,從牆頭上消失,可能會懷疑有人報假警。于嚴悄悄在筆記本上劃下了“問蘭爺”幾個字,又問:“他們攔住你以後,是怎麼跟你說的?”“說我把老太太撞壞了,要賠錢。”“賠多少?”“一千。”劉仲齊的運動鞋和書包都不便宜,能看出這孩子家境不錯,手裡壓歲錢、零花錢不會少。但是未成年的男孩子,家裡大人一般也不會讓他管大筆的現金,要一千合适。這個團夥碰瓷經驗還挺豐富,一眼就估計出這孩子能自由支配的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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