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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頁(第1頁)

祁高的三個兒子,祁耜、祁耕、祁耒都跟了到一處小廳坐下。祁耜、祁耕早知池脩之之事,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難道出了什麼意外?祁高年紀已經很大了,說話也慢慢悠悠的,不是裝x,是真快不起來。上了年紀的人就是這樣,你看他過馬路,車來了也不躲,以為他是鎮定,實際上是反應遲鈍,腦子裡想躲,身手已經跟不上了。&ldo;三郎,說吧。&rdo;看,遇到要緊的事情,說話也盡量簡潔了。祁耒對他大哥、二哥一颔道,才道:&ldo;池脩之入城了,在郡衙那裡被攔了駕,功曹在咱們家,無人與他交接,他又不肯把印信交與門吏驗看。他也沒有使人過來請見,或請功曹回衙,他,&rdo;祁耒白着一張臉,不知道是怒是怕,&ldo;居然拿着護衛沖進了衙裡。&rdo;後續的什麼驗明正身之類的把戲完全用不上了,池脩之行動告訴他們,誰作弄他,他就簡單粗暴地弄死誰。有得賬算了祁耜道:&ldo;他哪裡來的這些人?私仆?&rdo;臉上顯出怒色來,&ldo;國家自有制度,他怎麼能陰蓄死士?&rdo;祁耒道:&ldo;真是陰蓄死士就好了!那是韓國夫人的衛士。&rdo;祁耜恨恨一道:&ldo;區區宰相女,血脈既不貴,于國又無功,年剛及笄,先拜女侍中,後為國夫人。這些人這是要禍亂國家!&rdo;祁高慢慢悠悠地道:&ldo;聽三郎說完。&rdo;祁耒道:&ldo;幾個門吏也讓他給捆進衙裡去了,接着可能就要審他們了。&rdo;祁耕笑道:&ldo;就為這個?他能審出什麼來呢?就算門吏說了,又能奈我何?隐田隐戶?以前沒人幹過嗎?結果如何?除此之外,我祁氏為一郡之望,積數百年之威德,民心樂往,他縱為郡守,也不能仗勢欺人吧?他還能做什麼呢?要我說,他若是個聰明人,就該早點認清了形勢,先把衙司缺員補齊了,再征發民役把衙門給理起來的好。&rdo;祁耒被他哥給說得笑了,補充道:&ldo;他若是個聰明人,就該丢下行李登門訪賢,否則這衙司缺員他都補不齊呢‐‐初來乍到,他識得誰愚誰賢?&rdo;一席話說得父兄都笑了。祁高還是斂了笑容:&ldo;這一回不同以往,池某人不足為慮,他京兆池氏,哼,這世上還有京兆池氏麼?子孫不肖,連累祖宗!&rdo;罵了一會兒池脩之,又接着說,&ldo;他到底是韓國夫人的丈夫,品級高于我等,鄭氏起于微末,不通禮法之人,這世間缺賢才卻是不缺悍婦的。被個無知婦人發作了,大家都要顔面無存。&rdo;三子一齊肅容稱是,絕對的等級壓制面前,他們的心情也沒有辦法輕松起來。尤其,這個女人不是空有頭銜,她還有武裝力量。祁耜向祁高請示:&ldo;阿爹,眼下咱們要怎麼做?按兵不動麼?兒隻恐,有些貪圖功名的小人會向新郡守投誠呢。&rdo;既然有世家,也就是士族,當然就有與之相對的庶族。士族,也就是世家,有着以百年為單位的悠久傳統,把持着各種特權,瞧不起非世家的任何人。庶族,沒有那麼久的傳統,很少能沾到特别有利的權力,對權力非常渴望。庶族,更多的時候是與地主聯用的,即&ldo;庶族地主&rdo;,即,有錢,但是缺權。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普通百姓也就罷了,一旦庶族而做了地主,有了錢就想要權。這是定律。他們不是不羨慕士族,也不是沒有一絲畏懼,更多的還是渴望,渴望能與士家一樣。渴望着權利,渴望着名望。士家必須不肯接納這些人,拖累了整體素質也分薄了既得利益。客觀規律不可逆轉,物競天則是自然規律,庶族想上進,此路不通,就必然尋求他途。比如一個有權,但是被世家限制的郡守。投靠他,幫他站住腳、取得政績,請他提攜,舉薦你入仕,順手也再多撈些經濟上的好處。以前不是沒有人做過。祁高輕蔑地道:&ldo;除了那位光杆兒的新府君,誰會幫他們?有了他們就能得勢嗎?做夢!&rdo;天下慕世家,普通百姓也是更肯幫世家說話。祁高一字一頓地道:&ldo;讓功曹過去,做交割,别妄動。&rdo;祁耕噴笑出聲:&ldo;府君可有得賬算了。&rdo;王功曹趕到府衙的時候,門前圍觀群衆已經隐蔽了起來,不是不想看熱鬧,從京裡來的人。衣飾是潮的,高頭大馬,美婢狡童,還有許多人一輩子也見不到的一品國夫人的車駕,還有池家許多美貌的歌舞伎,一箱一箱的新奇事物,連箱子八角的包銅都比鄢郡的氣派。懾于方才鐵甲護士的煞氣,沒人敢造前。好奇殺死貓,不敢圍觀,改為偷窺。王功曹一路上已經想好了,門吏他也不讨了,反正那是歸池脩之管的,頂多順口問一句:&ldo;門上原有老吏,難道偷懶去了?正該府君來管教。&rdo;如果正遇到池脩之拍桌打凳地審人,他也要意思意思地說兩句好話。然後呢?唔,客客氣氣地請罪,痛痛快快地把賬簿交出來。王功曹大小也算是個世家子,隻要這家還沒衰敗得不成樣子,一般的經濟事務還是要通一些的。孔子說君子六藝是&ldo;禮、樂、射、禦、書、數&rdo;,算數雖排在最末,卻還是要通的。這個時空沒有孔子,但是根據需要,類似的理論還是有的。王功曹心頭大樂,就算池脩之會數學,想把這曆年老賬給算清楚,也得些時日。更妙的是……他沒人手!這世道識字率本就低,識字又數學好的就更少了,想找人手都很困難。手裡攥着鑰匙,王功曹騎着馬、帶着随從去拜見上官。到了門前,先吓了一跳,尼瑪!鐵甲護士看門!見他來,一個個理都沒理,等他下了馬要往裡走,人家拔刀攔住,白花花一片的佩刀反射着太陽光,這刀保養得可真好!王功曹吓了一跳:&ldo;我是本郡功曹,特來與府君交割。&rdo;鐵甲護衛旁一個少年一臉譏诮:&ldo;你說是本郡功曹就是本郡功曹嗎?有何憑證?難道随便來個什麼人說是本郡功曹,我們都要請你進來不成?&rdo;說話的這是葉文,這小子跟着池脩之,素來伶牙俐齒,門口受氣,焉有不報回來之理?王功曹甩袖想走,葉文對鐵甲護衛道:&ldo;諸位郎君,此人心虛了,果然是假冒的,還是抓回去請府君細審,萬一是什麼敵國奸細呢?&rdo;我勒個去!王功曹脾氣也上來了,開口就要罵,鐵甲護士已經一擁而上了,王功曹大急,卻是幹不過職業匪徒,也被一條麻繩捆成了個繭,嘴巴裡也是一條抹布。王功曹怒目,葉文笑嘻嘻地道:&ldo;叫你冒充,府君到任,清天白日的又不是晚上,衙門裡一個人也沒有,可見這留守的人是死了,你居然還敢冒充,該塞你一嘴臭襪子。&rdo;士可殺不可辱,王功曹怕吃臭襪子,強行把臉給别到了一邊。葉文一笑,拍拍手,客客氣氣地請護衛把王功曹給提到裡面等池脩之發落了。此時衙門裡熱鬧火朝天的,池氏夫婦帶來的上百奴婢可不是擺設。掃地、擦家俱,鄭琰到底還是帶了一些家俱過來,安排巡邏保安,安排各人住處……王功曹憤憤地想,真是奢侈狡猾,上任還帶着這麼多的奴婢。更可恨的是,這些全算韓國夫人名下,池脩之依舊是清廉好官一枚!王功曹還是見到了池脩之,身上的鑰匙也被搜了出來,正放到池脩之手邊的矮桌上。葉文脆生生地彙報:&ldo;郎君,這個人在門口自稱是功曹,卻又沒證據。方才門口一小吏尚要驗府君印信,足證此地風尚了,他拿不出證據來,小人就當他是冒充的,請門上護衛拿了他來給郎君審問。要不要先打二十殺威杖?&rdo;王功曹怒急攻心,眼睛都紅了,小王八蛋!明明知道我就是功曹,否則你一郡守,來審一騙子,你吃飽了撐的吧?池脩之等王功曹瞪得眼睛都快要抽筋了,才示意把他嘴巴裡的抹布給取了下來。慢條斯理地問:&ldo;你為何要冒充功曹?&rdo;王功曹真想啃他兩口,又恐嘴巴被塞襪子,強忍怒氣道:&ldo;下官确是鄢郡功曹,前幾日聽聞府君要來,然而久候不至,郡中事務頗多,前府君又把人都帶走了,下官少不了四處奔波一二。今日府君駕臨,特來交接,不想府君好嚴的門規!&rdo;池脩之等他噴完了,才道:&ldo;我的印信帶着了,你的呢?&rdo;王功曹見此事不能善了,少不得認一回慫,心道,等我脫了身去,再看你笑話。一頭隻會恃力蠻牛,下面可有你好受的了。&ldo;我有小印在身上,方才不及展示,便遭捆綁。&rdo;扭扭腰胯,葉文上去一頓亂摸,還趁機摸了兩把,才摸出一方小印來。池脩之凝目一看,很假地道:&ldo;哎呀,如何不早說?快快松綁!功曹早早拿出來,不就沒這事了?&rdo;王功曹假笑道:&ldo;府君法令嚴明,下官佩服,為不誤事,這就把一應文書交割了吧,我隻是區區功曹,隻知功曹一事,文書在此,還請府郡早日視事為好。&rdo;指着被搜出來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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