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來的百年中,佐一直在尋找某個“特别”的事件。因為這個特别的事件改變了她的一生。現在想想,河堤旁遇到那個神秘而奇特的人,正是一切的開始。手腕上被刺破的細小傷口再也沒有愈合,可那之後,時鐘便在她身上停止了轉動。起先村裡的女孩很羨慕她。她們都在長高、長胖,而佐卻永遠都好像17歲的少女。但兩年後,她們生了孩子,五年後,她們的孩子已經會跑、會笑、會叫,開始叫佐“姐姐”了。這個時候,人們開始覺得恐懼。起初,佐的父母還保護着佐,而漸漸的,就連他們看着佐的眼睛裡也帶有了幾分陌生的懼意。佑看起來像是佐的哥哥。因為是異卵,他們的長相并不相似,但身高相仿,而且都有一雙漂亮的深琥珀色眸子。時間過去,佑變得比佐高了,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而他也變得更加穩重沉默了。佐心有不甘,但卻覺得自己從未遠離佑。因為當周圍的所有人、甚至是父母的眼裡都流露出恐懼與不安時,佑的眼神從未改變。有天晚上,當佐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他将她搖了起來,對她比着不要出聲的手勢。他帶着佐蹑手蹑腳地從後門向外走去,躲進了屋子後面的林子裡。就在佐不明所以的時候,她聽到了外面嘈雜的人聲。村民點着火把、拿着棍棒、成群結隊地向佐的家裡走來。她的父親在前面帶着隊,她的母親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無奈地跟在後面。那些熟悉的面容在跳躍的火光照耀下看起來如同怪獸般猙獰。佑的表情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悲哀卻又建議。他向着反方向推了佐一把,用口型比道,“快走。”誠然,佐的家并不大,村民隻需要片刻就會發現兩個孩子不見了。等他們發現後,佐想要逃出去就很難了。見她猶豫,他又推了她下。佐踉跄地退了兩步,終于轉身跑了起來。那是個寒冷的夜晚,月光在雲朵中穿梭,地面時明時黯。而佐的視線一片模糊,她奔跑着,踏過熟悉的路、穿過小溪、一直到周圍的景色開始變得陌生。如果眼淚是生存過的證明,那此刻佐已經将她一生的淚水流光了。而她的生命在那個夜晚,似乎開始持久地前進下去,又似乎完全停止了。離開自己的家鄉後,佐再也沒有機會回去。離開那裡,再沒有人看得出她活了多久。她在各個不同的奔波,打着各式各樣的零工,外國人的教會、學校、紡織工廠、送報工、女傭……再在周圍的人沒有意識到她奇怪的年紀前離開那裡。而戰争很快就開始了。彼時她正打算離開所住地方,逃到其它地方,可就在那時,她所在的城市淪為了戰争的中心。那個時候,佐已經以十七歲的相貌活了數十年的時間。她的智慧、見聞在不斷的增長,但她的身體卻依然如同十七歲時一般美麗而且脆弱,在戰亂當中,隻能随着人群奔跑,又不敢靠近她在這個城市的朋友。在一次轟炸中,佐與逃難的隊伍走散了。望不到盡頭的荒野,佐失去了方向,走了不知多久,她終于覺得累了,索性直接躺在了大地上。雪片如同鵝毛從天而降,佐看着潔白的雪慢慢地落在自己的周圍、衣服的褶皺上、頭發上、睫毛上。白色慢慢堆積,漸漸地覆蓋了她身體的一小部分。在過去漫長的時光裡,佐從未想過主動終結自己的生命。而此時,她卻想着,就算這樣死了,也沒有關系。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而如今,以前圍着她、纏着她一起玩、最後唯一一個站在她這邊的佑,現在估計也已經壽終正寝了。佐按住自己右邊的胸口,仿佛失去了一半的自己。在這安靜的世界裡,佐微微張着她幹裂的嘴唇,輕輕地哼起了曲子——或許是無聲的,但這是她年幼時期家人最喜歡給她唱的。就這樣,千雪飄落,佐漸漸沉入了熟睡中。而死神沒有能夠帶走她。佐再次睜開了眼睛。彼時她隻感到周身溫暖,柴火燒得噼噼啪啪的,散發着木頭的香味。年輕人背對着她,向火裡添着柴,好像在盯着火光發呆。佐想要坐起來,卻碰倒了身旁的水杯,發出當啷的聲音。這好像驚醒了他的夢境,他轉過頭來,看到她醒來的樣子,露出了幾乎難以辨認的笑容。那笑容溫潤如玉,卻也淡漠如水。但對于佐而言,那卻是她所見過最溫暖而親切的笑容。“謝謝你,救了我。”佐用僵硬的聲音說,雖然她并不是發自内心的感謝,因為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我路過你,你拉住了我,”年輕人沒有表情地說,“說如果你死了,就都是我的錯。”佐怔了怔,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求生的意念。年輕人見到她的臉色有些僵硬,于是也柔和了表情,“我發現你的脈搏很微弱,還以為你是要死了。還好你撐了下來。年輕人留法歸來,因為國入戰亂,他便不辭萬裡越洋歸來,從香榭麗舍的法國梧桐下來到戰火紛飛的内地,背着藥箱成為了行腳醫生。n城受襲擊,他特意從鄰近的s城趕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到對方。佐起初根本不能理解年輕人。他身上雖然風塵仆仆,但卻十分講究而有品味。他有塊金色的懷表,金色的表蓋下,指針走動時發出動聽而沉穩的聲音。原本衣食無憂的一個人,卻非要跑到這戰亂之處。在這世上掙紮着生活的佐,見過太多陰暗一面,隻覺得年輕人處優養尊,說不定堅持不了多久,就吃不了這苦回去西洋。于是,當年輕人說願意帶着佐行醫、直到她找到下一個落腳的地方,佐沒有拒絕。她很好奇,這個人能堅持多久。她跟着他,再次回到了戰火包圍的n城附近。她看到這位年輕人,雖然看似淡漠,但卻總是不辭辛苦地為生病的百姓診療、撕開他白色的襯衫為人包紮、用他的财物換取糧食分發給災民,直到最後他與她都身無分文。所幸,被醫治的百姓們将他們僅有的糧食、水果送了過來。這家幾兩小米,那家幾個蘋果,他一直都分給她一半。就這樣,軍隊包圍了n城附近長達八個月,他與她就在這裡生活了八個月。可終于,醫藥品用完了。他平靜的面容上開始不時流露出憂愁的神色。如今的佐,心裡再無起初的諷刺。她想幫助他,卻毫無辦法。隻能在他歎氣的時候,靜靜地坐在他的身側,陪伴着他。終于,有一天,他再次背起了行囊。他要冒險出城,回到s城。s城沒有被包圍,還在通商,在那邊,他還可以找到更多的醫藥品。因為出城危險,而且隻有一張通行證,他将佐留在了n城。臨走前,他将自己那塊金色的懷表放到了佐的手裡,輕輕說,“你幫了我這麼久,我沒能給你什麼報酬,也沒有給你找到一個好的安家之地。辛苦你再等等我,照顧這些受傷的人。我一定會回來的。”佐握着年輕人的懷表,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走的那天,她隻是靜靜地跟在他的後面。從他們臨時搭建起來的“診所”,到經常出診會經過的河畔,再到城門口。他每次回頭,她就在那裡對他揮揮手,和他相隔着幾米的距離,他向回走,她就往回跑一點,他無奈地轉過去,她就再跟上來一點。直到他出城,不得不轉過身來對她說,“回去吧,我會回來的。”她停了腳步,就站在那裡。看着年輕人的身影,越變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手指握着懷表,直到指尖感到有些隐隐作痛。她會等着他回來,在n城。【5】背叛佐講到這裡的時候,她琥珀色的眼裡泛起了淡淡的弧光。夏端以為她哭了,但她的眼眶卻是幹幹的。她從口袋裡摸出一塊懷表,經過了無數的歲月,金色的表蓋已經漸漸褪去了原有的色彩。她輕描淡寫地說,“我與純乾有這個約定,所以我一直留在n城。從那個時候開始,可從戰亂、等到包圍圈打開、戰争結束、戰後重建、繁榮……他沒有回來。我不敢去其它地方,因為說不定我們會走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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