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是希澤有些焦急的臉,“你去了哪裡?現在大霧,很危險。不要靠近船側。”芙蕾茫然地點點頭。希澤拉着她匆匆地向船艙裡走,又遞給她兩團白蠟。芙蕾莫名地問,“這是什麼?”“在下霧的時候,這片海域會有海妖出現。她們的歌聲會使得水手墜入海底。”希澤把她安置進船長室,嚴肅地囑咐道,“一旦聽到響動,你就用這個把耳朵堵上。”被欺騙、捕殺的記憶瞬間湧上腦海,芙蕾的眼眶紅了起來,她看着希澤,聲音顫抖地說,“你怎麼知道海妖就是要害人。在人類眼裡,海妖就是完全邪惡的存在嗎?”她指了指希澤為救她而受傷的肩膀,“若我是海妖,你便不會救我了嗎?若我是人,你便會無條件地信任我嗎?”希澤看着芙蕾,突然想起了幾天前,在這片海域裡遇到的小海妖。它淡淡的金色頭發、它深邃的藍色眼睛,與芙蕾是如此地相似。心中莫名地湧起了内疚感。他垂下眼,坐在她的旁邊,“我曾在這片海域遇到過一個小海妖。我騙了它,讓它到甲闆上來解開我的繩索。而它竟然真的來了。水手們捉住了它,到現在我還記得它被關進禁閉室時的那絕望的眼神。”他沉默了一會兒,“但我并沒想要害它。”芙蕾冷冷地接話道,“那你放走她了嗎?”她想,如果希澤說‘放走了’或者是什麼其它的謊話,那麼一切就都簡單了。可希澤隻是苦笑了一下,“沒有。因為立場不同。”芙蕾歪了歪頭。希澤繼續說了下去,“海妖以誘惑人類、獵取其性命為生。那個小海妖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類都要單純,我想它并不是厭惡人類,它或許隻是不知道自己的歌聲讓三艘戰船上百名水手喪命于此意味着什麼。而我亦非覺得她邪惡、一心想要殺她,我對它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保護我的船隊。我們的所有選擇,沒有對錯,都是立場所緻。”芙蕾垂下頭,她深藍色的眼睛漸漸褪去了溫度,“‘立場’,無法跨越的溝壑呢。”希澤看着芙蕾,他結實的手指輕輕地拂過她淡金色的頭發,“或許并非如此。”“什麼意思?”希澤無奈地看看芙蕾,“人的選擇,有的時候會很不理智。如果你遇到了危險,不管你是人也好、海妖也罷,我都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的。”芙蕾沒有完全理解希澤的話。而希澤隻是把臉背到一邊、沒有再解釋。入夜,戰船被大霧籠罩了起來。起初海面是宛若死亡一般的甯靜,過了午夜,突然響起了若隐若現的歌聲。訓練有素地水手們迅速地用白蠟堵住耳朵,用繩子将自己綁在船的桅杆上。希澤也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而他的眼睛十分小心地看着船長室——如果芙蕾不小心聽到誘惑而走了出來,他要把她推回去。這一次白蠟似乎沒有起任何作用,妖魅的歌聲進入了空氣裡,不受阻礙地飄進了水手們的耳朵裡。幾個心智比較脆弱的水手開始動手解自己腰上的繩子,所幸被人及時按住。可更多的人開始摳出自己耳朵裡的白蠟。很快,就連希澤也開始有些動搖。坐在船長室裡的芙蕾聽到了海妖的歌聲。她知道,霧裡至少有幾十隻海妖在歌唱。選擇魔力盛極的夜晚,唱出了最為強悍的曲調。第一步是将水手全部引誘到海底,緊接着便是請海怪掀起巨浪,吞噬掉所有船艦。看着窗外掙紮着的水手們,芙蕾突然覺得悲哀。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從小認為理所應當的事情,是在傷及他人的性命。這些人與她一起在酒吧裡飲酒作樂,這些人也像巴紮裡的人一樣快樂地與她交談、給她好玩的東西。他們看起來那麼善良、對自己那麼友好。而為了生存,自己卻不得不去引誘、獵殺他們。而這就是希澤所說的“立場所緻”嗎?朦胧間,聽到海妖的對她說,“芙蕾,快來和我們一起唱。”“你在他們的船上,對他們的影響更大。”芙蕾猶豫地站了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水手們在甲闆上掙紮着。有些人已經跳了下去,而有些人還在和着自己腰上的繩子奮鬥。芙蕾心裡一慌,下意識地尋找着希澤的身影。她終于在甲闆中央的桅杆附近找到了希澤,而此時希澤也看到了他。希澤的正在費力拉住自己身旁一心要跳海的大佐,看到芙蕾出來,他幾乎要發瘋一樣大喊,“芙蕾,快回去!你不要出來!”芙蕾看着他一拳把大佐打暈,然後匆忙地解開腰上的繩子。海妖的歌聲逐漸加強,解開繩子十分危險。可希澤毫不在意,他将繩子一扔,就向着芙蕾跑過來。可才跑了一半,他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向船側走去。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境況,仍然對着芙蕾大喊,“我什麼都不聽到了,芙蕾,你快回去!芙蕾!不要出來!”看着希澤表情與身體動作完全不符的滑稽樣子,芙蕾突然微微笑了起來,可笑着笑着,眼淚就順着眼角流了下來。如果是立場所緻,自己的性命總是會比一個才認識不到七天的人來得重要。但他依然不顧一切地想要救自己。那一刻,芙蕾明白了希澤早前的話。他這樣做,不是出自理智的分析、不是因為自己是人類而非海妖,卻是因為自己是芙蕾而非他人。芙蕾對希澤揮了揮手,随即堅定而快步地走到了船頭,站到了向前伸出的尖角之上。希澤近乎絕望地喊,“芙蕾!不要——”月光透過層層濃霧,朦胧地灑在船頭的芙蕾身上。海妖們看到了芙蕾的身影,更加賣力地唱了起來。小海妖攏了攏金色的頭發,向兩側伸開雙臂,唱起了相反的曲調。芙蕾的聲音清澈、細長,而她的調子沖破了衆海妖們的魅惑之聲,讓海妖們完全亂了陣腳。海妖不解地詢問着芙蕾,而她置若罔聞地繼續對沖着她們的調子。大霧漸漸變得稀薄,海妖的歌聲化為了優美動人的曲調。水手們的身體漸漸回到了自己的掌控,希澤的耳朵可以聽到東西了。當他麻木的身體稍微一有感覺,他就拼命地沖向船頭的芙蕾。可是太晚了。大霧散去,清澈的月光傾斜而下。海妖們歎着氣,懊惱地躲回了海底。芙蕾在月光下漸漸變得透明,她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希澤,确實,人的選擇,有的時候會很不理智呢。”随即、從她的指尖開始,她逐漸破碎、消失。希澤沖上去,想要緊緊地抱住芙蕾,而芙蕾也微笑着對着他張開了雙臂。就在二人相觸的那一刻,她啪地一聲,化為了無數閃着晶瑩光芒的水屑。芙蕾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又置身于那狹小而黑暗的忏悔室。全身幹涸得幾乎要破碎,她艱難地側着頭,聆聽着大海的聲音。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死的時候,忏悔室的蓋子突然被拉開了,微醺的希澤從外面靜靜地看着她。過了一會,他才輕輕說,“請你忍耐下,等我們到了安全海域,一定會把你放出去的……”後來希澤又說了什麼,芙蕾沒有聽到。但她知道,他沒有騙她,想到這裡,内心就仿佛有一股溫暖蔓延開來,就連死亡也并不可怕了。就這樣,她的嘴角輕輕地翹着,仿佛在微笑一般地永遠沉睡了下去。佐将雙手合攏,掌心泛着淡金色光芒的水晶裡,芙蕾的笑容好像陽光一樣在裡面閃耀着。她将水晶收進了身側的袋子裡。v眯起了深灰色的眼睛,了無生氣的臉上總算出現了糾結的表情。忍了好一會兒,他終于問到,“我不明白,海雷丁是人,芙蕾是海妖,況且是他親手殺了她,她怎麼就能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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