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然高挂空中,天地之間,一片光明燦爛。然而,這朗朗乾坤之間的鮮血,再怎麼觸目,也隻能無助地繼續流淌。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有四五個人飛一般地奔到碼頭,看到這遍地鮮血,眼中即有恨色,又有驚惶。有人轉頭,對着四面八方怒喝:“你們就隻會遠遠站着看嗎?還有沒有一點恻隐之心。”有人憤然大喊:“别以為躲得老遠就沒事,我們會一個個找人算帳的。”但其他三人,則沒有空再遷怒任何人,隻是手忙腳亂地撲向那重傷的管事:“老莫,你怎麼樣,還能支持嗎?”管事被扶了起來,他卻滿臉努色,憤然想掙開他們的扶持:“你們都幹什麼去了,我們在這裡苦苦地支持了小半個時辰,竟是一個援兵也沒見着。你們全都聾了,什麼風聲都聽不到嗎?”幾個人或是憤然,或是委屈,領頭的那個苦笑道:“老莫,今兒一大早,我們東街的字畫店,西街的綢緞莊,還有城南的賭場,正德路那邊的古玩店,全叫永泰的人砸了,連我們剛辦起來沒多久的百花樓,都讓彙通的人給鬧了場子。我們這人手一下子,實在是顧不過來啊。”那莫管事氣得全身發顫,恨聲道:“豈有此理,我神教……”話音未落,那幾個扶着他的人,借着身子擋住其他人目光,一人伸手去掩他的嘴。一人故意大聲呼喊:“老莫,老莫……”借聲音把他情急脫口說錯的話給壓下來。另一個人,迅速遊目四周,見确實沒有什麼人神色有異,想來并無聽清老莫的話,這才略略放心。“豈有此理,我神教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悶虧。”重重一掌擊在紫檀木的桌案上,整張桌子傾刻間四分五裂。那蒼顔白發的老人,氣得須發俱張,怒容滿面“你就是這麼管理分舵的?說什麼為我神教擴張勢力,收納羽翼,結果竟是讓那些鄙俗的商人如此欺辱,還白白連累了應天分舵派來送貨的人。”老人發怒之際,那滿額冷汗的精壯中年男子,已是屈一膝跪了下來:“堂主,屬下有罪。”老人疾言厲色:“你即知有罪,還跑來作甚,眼看着教主剛剛上任,巡視天下。本堂主剛帶着教主來到此地,就鬧出這樣的大醜事,你還敢來請罪,你怎麼不直接把腦袋摘下來送給我。”那男子滿面羞慚;“屬下該死,這就帶人去掃平永豐,彙通和永泰的所有生意,用他們主事之人的全家鮮血,洗刷我教的羞恥之後,屬下再來請死。”話一說完,他騰得站起身,轉身便走。老人重重一哼:“給我站住。”男子止步回身施禮:“堂主還有什麼吩咐?”老人面沉似水:“吃了這樣的虧,十倍百倍報複回去,原也是理所應當,隻是如今教主就駐于此地,我等身為下屬,怎可不先往禀報請示?”男子先是應了一聲,複又面露遲疑之色:“堂主,我們向哪位禀報?”老人冷冷瞪他一眼:“教主隻有一位,還向哪位禀報。”男子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規規矩矩低下頭,不說話了。老人見他神色,想起那位就正好在本地停留的新任教主,也不免長長歎息一聲,歎完之後,猶覺滿心郁郁難消,複又再歎了一聲,這才起身道:“我們去吧。”真假教主做為修羅教的資曆最老的骨幹,年已七十許的齊軒,可算是經曆了神教幾十年風雨變幻,看盡了神教幾起幾伏的輝煌與落魄。從一個小小的外圍弟子,一點點爬到分堂之主。其中的艱辛苦難,實不足為外人道。也曾權大勢重,威風無限,也曾落魄凄涼,四處逃竄。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眼看他,再這樣,一點點掙紮着,重鑄那曾無數次輝煌過,也曾無數次瀕于毀滅的事業。所有的榮耀,所有的苦痛,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奮鬥,他都曾參予其中。做為如今修羅教僅餘幾處分堂年資最長者,即使是總壇諸王,也要給他幾分顔面。這些年來,随着當年老教主失蹤,教中力量俱隐匿于世,他一直在戴國苦苦支持着,勉力地重建教派力量。眼看着年華漸老,眼看着歲月如流。眼看着壯志雄心轉眼逝,終于等到了新教主繼任的消息。新教主巡視天下的第一站是趙國,而他做為教中資曆最老的重臣,對新教主滿心都是迫切的希望和敬仰,盼着教主能夠再鑄神教的輝煌,在這片激動之情下,他甚至等不及教主巡視到戴國來,就自己先一步趕往趙國,準備觐見新教主。然而,一到趙國,才發現,趙國的分堂主,已不能理事,見了他,趕緊着求他幫忙,把一堂事務,盡皆交付,這才能安下心來去休養。而那個溫文爾雅有儒生風範的後來新秀之所以會卧床不起,據說,完全是讓新教主給氣的。這二十年來,神教舉步維艱。殘餘部衆,各國堂主,無不隐匿身份,偷偷發展勢力。然而沒有強大的後援,在與地方原有勢力的沖突中,大多吃虧不小。原趙國分堂堂主,為了穩住在趙國的神教勢力,為了保護一衆弟子,正好與明裡暗裡,江湖門派,或地方豪派,多次火拼,身上内外傷都頗重。這樣掙紮着強撐傷勢,領着親信近人,迎接新任教主,一心一意盼着,英雄蓋世的新教主,給他們帶來希望,帶來光明的前程,結果被打擊得傷勢發作,吐血不止,再也沒力氣支撐着理事了。當時的情形齊軒并未親眼所見,可是趙國一幹弟子們卻曾繪聲繪色地叙述過。教主如何貌不驚人,如何舉止懶散,如何為人糊塗,如何得過且過,諸般叫人看不起的地方,如今一一列出來,簡直令人發指。堂主帶傷準備好的所有帳目名冊呈上去,他連眼也懶得擡一下,看都不看一眼,便将分堂上下人等細心準備了大半個月的心血扔一旁了。堂主說起諸人多年來隐忍潛伏的慘痛,說到聲淚俱下,談起願追随教主,複仇雪恥的決心,講得慷慨激昂。而教主也慢慢點頭以示應允,就在堂主滿心熱切,結束陳訴,等待教主訓話時,聽到的卻是,一聲又一聲,香夢沉沉的打鼾聲。堂主當場氣得吐血,幾乎倒地不起。而教主驚醒,一陣慌亂之後,弄明白發生什麼事,當然不可能會有什麼内疚不安,甚至也沒有因堂主的失儀而生氣憤怒。可是,估計堂主情願被追究失儀失禮之罪,也不願意讓教主拉着手,淳淳教誨說殺人是不好的,打打殺殺是很不道德的,大家應該和平共處,萬事好商量,這一類恐怖的大道理。總之最後,堂主一番訓話忍下來,傷上加傷,而且還内力走岔,幾乎當場走火入魔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支撐不住了,還是再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長期陪伴這位教主了。總之齊皓一到,他就趕緊以傷重為借口,把所有一切撒手不管扔給齊皓。可憐齊皓,七十三歲的年紀,做為修羅教最年長的成員之一,不但要辛苦慘淡經營戴國神教勢力,還要臨時替人家管理趙國各大分壇上下事宜,還得一路陪着教主一行人,慢慢巡視全國各處分壇。其實修羅教各處分堂分壇,叫得雖好聽,但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風光。偌大趙國,他們也隻有五處分壇而已。好不容易已走完四處,到了最後一個地方,屁股還沒坐熱呢,就鬧出丢人現眼的事來給新教主看了。齊皓心中歎息着,領了大名府那誠惶誠恐的分壇主,站在了狄九的面前。聽他們禀報完畢,那玄衣高冠,神色漠然的男子已淡淡道:“我修羅神教,怎麼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呢,連地方上的富商豪強都能肆意欺淩?”分壇主段天成全身一顫,雙膝齊屈,整個人伏拜于地。“屬下無能,令神教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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