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年沒有上妝,隻披了件戲服,扮出個旦角兒。扭扭捏捏踏了幾步,頗覺得不自在,幹脆站成個木樁子,大有随意糊弄的樣子。他的戲腔不太正,韻味沒那麼足,會的也隻不過三兩句,洛承遠卻十分捧場。“……無情荒地有情天。”莫年瞅見洛承遠坐得筆直,忍不住出聲:“你天生不适合聽戲。”“的确。”兩相望,兩相默然。“泉州的戲吧?為難莫大才子了。”莫年暗自覺得他說的話有些奇怪,琢磨了一會兒又找不出什麼問題。他倆聊了挺久,莫年醒了也有挺久,方才覺得餓狠了,于是比了個手勢一道去吃飯。“我挺喜歡你的。”洛承遠頓了一下,“你就當作是舊友重逢,招待我幾日,成不成?”莫年腳步不大穩,好一會才應答:“我也挺喜歡你的。”他用了一種最懇切真誠的語氣,堵住了所有的下文。四回到餐廳,二人擇了相對的位置坐下。桌上兩碗粥,一盤餅子,三四碟小菜。圓桌不大,恰夠洛承遠撐着臉,一雙眼掠過所有菜式,直勾勾地,片刻不離地盯着莫年。饒是莫年心态端得正,也被他看得發毛。“好好吃飯。”莫年無奈,又順便上下打量了洛承遠一番,心裡直犯嘀咕:這位,真真不像個軍爺。這一頓吃得寡淡,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終于是莫年結束了這一場對話。莫年放下筷子,問他:“我的行李呢?”于是洛承遠引着他去取,一面操着冷硬的口氣說:“我沒碰。”莫年到了正廳一看,覺得,好嘛,是沒有碰,他睡之前是怎麼倒的,現在依舊怎麼躺着的。“你歇着吧,我還有事。”莫年曉得自個兒的話有問題——洛承遠他能歇什麼呢?這園子枯燥地要死。——但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照洛承遠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洛承遠很配合。他倆性子都偏冷,偶爾才會鮮活一回,何況要緊事砸在當頭,莫年難免失禮了些。但沒有辦法。莫年自拎着箱子往書房處去,想着接下來的事兒。若不出意料,三周内便會有蘇聯軍找到他,“客客氣氣”地請他回蘇聯一趟。要是不從,怕是得留下他的腦袋,奪了他的箱子一并回蘇聯了。若能逃過一劫,便是要尋個法子入伍……他隸屬蘇聯的莫斯科核工程科學院,簽了保密協議才回的了中國。可他來了一出佛跳牆,想的是也不在乎這點信譽。不想剛到邊境,證件就被扣留了。過往暫且不論,首要的是轉移好資料,洗白身份。他來得匆忙,資料也亂糟糟地一堆。推開門,一擡眼,桌上竟有一架電報機,莫年記得他走時還沒有的,大約又是洛承遠的傑作。莫年進書房時,門是虛掩着的。等他察覺到餓時,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了。靠門的小台面上放着一隻碗,他走過去,是一碗涼透了的銀耳羹。莫年想了一會,估計是洛承遠送來的,看他忙碌便悄悄退了出去。李先生午時來同他報備過,細細叮囑了一番後,回鄉了。倒沒有什麼舍不舍得,他性情寡淡,感情深厚不到哪去。他把那碗涼透了的銀耳羹囫囵着喝了,方才踏出書房。今夜的月極亮,不見幾粒星子。莫年雖有些倦意,但隻是浮灰那麼薄薄一層,房外的秋風一拂,就沒了。于是他幹脆在園子裡随意走走,喂喂蟲子。月亮亮得有些刺眼了,刺得他眼眶酸脹,眼骨發疼。先前的無數個夜晚,也是這樣過來的。之後的無數個夜晚,也會是這樣過去的。事情還沒忙完,但莫年想歇歇。留園的空氣是濕潤的,吸進鼻腔時還略有些涼。“上來嗎?”人站在屋頂上,笑得肆意,張揚地踢下一塊瓦。莫年擡眼望過去,然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好。”洛承遠跳下來的時候,莫年想,軍靴的質量一定很好,不然那麼驚人的聲響之後,怎麼還能拍拍腿站起來呢。至于他怎麼上的屋頂,不記得,也不必記得。大概是洛承遠選的抱他上去的姿勢不好,莫年隻記得當時的血氣上湧,四肢發麻。那是莫年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大概是恐高的。他處于一種坐立難安的困境之中,當事人居然還饒有興緻地說風涼話:“怕高?”莫年梗着脖頸不理睬,向裡頭走了兩步,離邊緣遠了些,坐下。他的手心全是虛汗。洛承遠坐在他身旁,問他:“給我随便講講什麼呗?什麼都好。”然後摸出兩塊磁石,放到莫年手心。兩塊磁石“啪”地撞擊到一起,莫年略用力将它們分開,漫不經心地道:“有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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