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辨識,隻信自己即可。”他悅耳冰涼的聲音無情無緒,一字字諄諄教導:“與其托付于人,不如讓人托付于己,利用别人,總好過被人利用。”令窈心中一驚。連她都不敢大聲宣張的話,竟有人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而這人,竟還是受天下學子追捧的孟铎。她打聽過他的身世,田野鄉間出來的窮小子,自小得神童之名,十歲入國子監,此後十年風生水起,直至年初辭官。令窈小口呼氣,定神後問:“先生家裡,可有兄弟?”孟铎笑道:“有一幼弟,年少失散,至今未尋回。你問這個作甚?”令窈:“看先生膽識過人,不由好奇先生的家裡人。”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她确定自己與他前世毫無瓜葛,看他是個可造之材,所以才問起他家裡其他孟姓兄弟。有人敲門而入,是跟在孟铎身邊的那個武生,名喚山陽,周正模樣,少年老成。他進了屋來,并不瞧令窈,俯耳孟铎,說了些話,孟铎點頭,打發他出去。令窈猜到幾分,定是關于如何處置雅謙,她好奇問出聲,孟铎沒有回應,卻丢了一個眼神給她。隻一眼,令窈心領神會。雅謙的下場,約莫不會圓滿。孟铎定是一早就布好了局,像他這樣的人,做局定是滴水不漏,哪裡容得她一個小孩子插手,算起來,沒有她,他也會逐雅謙出門,不過時間早晚罷了。令窈揉了揉發癢的眼,越揉越不舒服,一隻眼睜着一隻眼閉着,撞見對面孟铎的眼神,似在笑她嬌氣:“小孩子上當受騙是常事,郡主不必難過。”原是誤會了。令窈心裡悶哼,她才不會為旁人難過,她隻會為自己難過。穆辰良說過,她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氣氛正好,令窈不動聲色靠近,順勢而為:“先生,我難過你該高興才是。”孟铎:“确實,看頑劣稚童吃癟,心情甚好。”令窈噎住,氣得聲音顫軟,小臉漲紅:“先生堂堂大商才子,竟和一小孩子過不去,就算我曾說錯什麼惹先生不快,那也是童言無忌。”孟铎笑了笑:“當初因為你的一句童言無忌,葬送了李禦史全家性命。”令窈愣住。是她六歲時的事。舅舅感慨忠言難聽,她正好坐在舅舅膝上,随手一撕,将那本令舅舅發愁的谏言奏折撕成兩半。舅舅不怒反笑:“卿卿為何要撕它?”她答:“因為它惹舅舅不高興。”“惹舅舅不高興的不是它,而是李禦史。”“那便斬了。”說這話時,除了禦前大太監和梁厚兩人,并無其他人在旁。後來梁厚請了她往角落裡去,梁厚說:“你才六歲,怎可草菅人命?”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好奇問:“什麼是草菅人命?”再後來,她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夜裡做噩夢,夢見素未謀面的李禦史提着腦袋站在床邊,她吓得大哭,跑到舅舅宮殿霸着,日日要舅舅哄了才能入睡。心中瘡痍被人揭了出來,令窈一雙手攥成拳頭,擡目問孟铎:“是梁厚告訴你的?”“是。”孟铎面容冷漠。令窈不打算辯駁:“那又如何。”孟铎:“不如何。”令窈雙手攥得更緊。屋内一時寂然。片刻,孟铎聲起:“梁厚還說,他性情固執,每每在聖前進言,定是言語辛辣,字字苦谏,家中早就備下棺木。”令窈嘟嚷:“梁王八不怕死。”孟铎:“他說自己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全托有人變着法地為他求情,自李禦史一事後,每次他入宮谏言,郡主總在聖上跟前撒嬌,風雨無阻,無一次落下。”令窈難為情:“我本就愛在舅舅面前鬧。”孟铎從袖子裡取出一封書信:“梁厚放心不下你,自我來臨安,他寄了不下十封書信,囑咐我好好教導你。”這回令窈是真紅了眼眶:“誰要他惦記,他該惦記自己的命才是。”她快速睨孟铎一眼,問:“先生之前對我百般嚴苛,如今一改态度,也是梁厚出的法子罷?他定是讓先生待我先抑後揚,引起我的注意後,再予以循循善誘。”這個梁厚,當真是壞極了。孟铎放下茶杯:“不,此前我是真心厭惡你這種為虎作伥的小孩子。”他話說得直白,令窈一時沒回過神,好一會才小聲問:“那現在呢?”他避之不答,隻是告訴她:“你想學,我便教。”窗外碧波浩渺,白鹭啄蓮,岸邊賞景的人絡繹不絕,窗内留戀美景的卻隻剩下一人。藤紅花簾在空中微晃,孟铎已經邁出雅閣。令窈呆呆出神,猛地起身,朝外追去。孟铎并未走遠,故意放慢腳步等她,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并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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