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矜持道:“許久不拿畫筆,手生了許多。”
“我夫君真了不起!”
這個半山腰的亭子被清了場,稍遠的地方還有親衛守着,遊人不會誤闖,晏蓉幹脆把面前這幅薄紗撩起,笑盈盈投入他的懷中,大力誇贊。
“上馬善征戰,下馬善治民,胸有丘壑還能有一手好丹青。”
霍珩暢快極了,一把抱着她,俯身在羃離下重重親了一口,晏蓉瞪大眼,忙使勁推開他的大腦袋,緊張左顧右盼。
他哈哈大笑。
豪邁的笑聲傳出甚遠,有遊人好奇仰望,他一把掩下晏蓉掀起那幅薄紗,将她泛起紅暈的俏面遮住。
……
非常盡興的一次出遊,眼看日近黃昏,霍珩正要吩咐打道回府,卻有一親衛來禀,說樊女出遊靈隐寺荷塘,聽聞君侯與夫人在此,特來拜見。
樊女立功不小,霍珩還記得這人,于是應允。
夫妻在亭内隔着小幾端坐,眼見山道上有二個嬌小女子漸行漸近,晏蓉不無好奇。
這位南姝樊氏,與和她齊名多年,今日終于有機緣見上一面麼?
樊氏很美,和晏蓉精緻婉約不同,她多了一種刻骨的媚意,舉手投足皆風情無限。
可惜此處無人欣賞,霍珩隻淡淡掃了一眼,叫起,而晏蓉好奇心不算多,滿足了也就罷了。
整個拜見過程很短,樊氏和細滿很快退下,上首女子始終沒發聲,二人隻進出時餘光驚鴻一瞥,晃眼見霍珩身邊坐着一個杏色華服的窈窕佳人,芙蓉旖旎,氣度斐然。
樊氏來了又走,餘下一縷香風,霍珩面色卻沉了下來。
晏蓉心中清楚,他這是想起霍珹來了。
“夫君,霍珹……”可已經處置了?
她的手越過小方幾,握住他的大掌,霍珩反手回握,深深吐出胸腔一口濁氣,道:“并未,不過也該處理了。”
一開始忙着回援邺城,接着又圍攻陳佩,根本騰不出手來,後來逐漸占據上風,他就下令徹查内應通敵之事。
處置之前,怎麼也得把來龍去脈查個清楚明白才行的,有漏網之魚抓起來,至于無辜涉及者比如霍溫,就得洗刷冤屈還其一個清白。
截止到如今,詳情已經陸陸續續查明,也差不多到了該處置的時候了。
霍珹霍溫
平輿官衙的西路,曆來比其他地方要陰森許多,因為這裡就是頗具名聲的平輿大獄。
平輿城的前二任主人董氏好刑獄,大獄采用巨大的條石夯築,堅固異常,經年累月的鮮血留下斑斑舊痕,夏日正午炙陽直射不感炎熱,而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青苔遍布。
自從豫州被北方大軍拿下以後,這大獄就守衛極森嚴,又過得大半月,這地兒迎來了它的新主人涉足。
狹窄的大門内裡幽深,就像是一張野獸無聲洞開的大嘴,霍珩淡淡掃了一眼,面無表情大步入内。
親衛緊随其後。
軍靴落在堅硬的青石闆地面上,“踏踏踏”一下緊接着一下的腳步聲回蕩在長長的廊道上,驚醒了關在最裡頭的人。
很快,霍珹的猜測就成真了,手腕粗的精鐵栅欄門開啟,一個高大且熟悉的身影當先轉入。
黑黝黝的牢房中,視野極其有限,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他的堂弟,冀州之主,霍珩。
“轟”一聲,火把被齊齊燃起,赤紅的火焰跳動,光線立即充斥這個異常寬敞的牢房。
兄弟直直對視。
不,這并不是他的兄弟,霍珩眸光冰冷,居高臨下審視着這個已淪為階下囚的叛徒兼殺父仇人。
霍珹非常狼狽,有生以來的最狼狽。
手筋腳筋盡數被挑斷,臂骨腿骨被打折,半張臉血肉模糊,血迹斑斑且破碎的囚衣之下,鞭痕烙傷處處,血葫蘆一般的一個人,手腳大開被緊緊拷在青石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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