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覺得有點晃眼。他緩緩走來,炫目的流彩反射在江暮雨的雙瞳中,他不得不用手遮擋住光線,透過指縫,恍惚間,夢中的那個影子似乎與身前之人重合了。第一場荒唐的噩夢,江暮雨不知為何記得這麼清楚。他莫名其妙的來到一座浩瀚的行宮前,徒步走上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層玉階。他不知道那是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那般執着的往上走。他走上了頂端,奢華輝煌的寶殿壓得他喘不過來氣,好似一頭洪荒魇獸朝他張開血盆大口。雖然宏偉,但并不神聖,整個寶殿乃至整座行宮,包括這整座島嶼,四處都充斥着死亡與怨憤,鮮血與猙獰,殺戮與憎恨,一點一滴彙聚成天崩地裂的絕望,重重砸在他心口上,将他往無盡深淵裡拖拽。他茫然的望着一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就在那時,一個身着黃袍的人出現在了寶殿門前,與他正面相對。那人的衣着太過華麗,讓他難以直視。那人的氣焰太過嚣張,昂首挺胸,目空一切。那人似乎說了什麼,可夢中的他沒有聽清,更無法确定那人究竟是誰。“江暮雨!”他好像聽到了鳳言的驚呼聲。視野一團漆黑,江暮雨費力地去看,一道強光刺入眼底,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膜:“江暮雨,你的心裡隻有白玉明,現在我把他奪走了,你心痛嗎?”江暮雨怔鄂,還沒等搞清楚怎麼回事,那冷銳妖媚的聲音又響起:“他為我披荊斬棘,為我棄師門,為我入魔,甚至為我與你反目成仇。江暮雨,你嫉妒嗎?”眩暈的視線逐漸清明,江暮雨終于看清了那個人——墨發黃袍,金絲勾勒華美的暗紋,一身妝容奢貴明豔,光是他的發冠就不知鑲嵌了多少珠寶玉石。鳳言!?江暮雨難以置信,他第一次看見如此打扮的鳳言,更無法直視鳳言臉上那本不該屬于他的陰詭冷笑。這是怎麼回事?幻覺?正當江暮雨詫異之際,他突然聽見自己開口說道:“你心裡沒有任何人,從來有的就隻是你自己。”“呵,少在那裡自以為是!”“難道不是嗎?你口口聲聲說你愛玉明,那你跟空炤門的水蓉又是怎麼回事?”鳳言的臉色突然變了,那雙讓天下女子看了都能為之傾倒的杏眸浸滿了驚恐:“你,你怎麼知道……你特意來萬仙神域,就是找白珒告狀的?”“我是來殺你的。”這句話從自己口中說出,江暮雨吓了一跳。面前模樣很是成熟的鳳言并沒有聞之色變,他反而笑了:“我想也是,不過我需得提醒你。白珒恨你入骨,你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的。南華的事,你無動于衷。南過的死,你一手造成,還有我的傷,這一切的一切日積月累下來早已成為白珒心裡的一堵牆。你所有的話,包括你這個人都被擱在外面,當然了,如果你想挽回也不是不可能。”鳳言走了過來,一步一步走近,最終站在了他的面前,聲音很低,卻冷銳刺骨:“除非,你将南過的真相告知于他,或許能化解一點你二人的關系呢。”江暮雨感覺自己明顯顫抖了一下,好像一桶冰水迎頭潑了下來,冰寒的感覺直往他脆弱的骨頭縫裡鑽。他說:“你在我身上種下陰符,你的企圖,不就是想奪舍嗎?你的目的,不就是想當掌門嗎?好,你來吧。掌門可不是靠厮殺和資曆來擔任的,你先獲得雪霁的認可再說。”他伸出了手,鳳言卻臉色大變的後退了數丈。在鳳言那張精緻俊美的臉上,忌憚和驚懼占了一大半,不甘和猙獰占了一小半,短暫的交戰,最後由一種近乎瘋狂的執着占據了全部面容。他大笑了起來,充滿了諷刺與狂勃:“你看看我,看看我!我現在穿的什麼,我現在站在那裡?呵呵呵,萬仙神域修仙之巅!修仙界最傲倪最神聖的焚幽谷!隻要白玉明在我身邊,我就擁有了一切。事到如今,難道我還會把一個小小的扶瑤仙宗放在眼裡?”江暮雨說道:“你不過是在利用他。”“哈哈,這話說出去你覺得他會信嗎?你今日是來殺我報仇的吧?但我敢打賭,先死的絕對是你。江公子,明年的今日,我會給你燒高香的,謝謝你當年看不上我,謝謝你給了我轉頭對向白玉明的機會。”陰涼瑟瑟,寒意順着足心一直湧上百會。每一根骨節都在顫抖。冷嗎?他從來沒有冷或是熱的感覺。他的體質特殊,似乎從拜入師門開始就不再受冷熱侵體了。夏日炎炎,别人都在因酷熱出汗中暑。而他,沒有什麼感覺,他的身體一年四季都是冰涼的。所以每回上早課,南過都喜歡離得他很近,這樣好納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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