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陳恪很理解他,點點頭道:“那就日後再多謝兄台。”“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年輕人擺擺手道:“我得走了,勞駕讓個路。”“怎麼才來就走。”宋端平笑道。“我就是來看熱鬧的,”青年呵呵一笑,上前一步道:“看完了當然就走。”“還是留下吧,我們親近親近。”宋端平感覺到他的氣場,卻毫不畏懼的迎上去。兩人腳下不丁不八,手握在一起。看似很親熱,很快便青筋暴起。面紅耳赤。陳恪立在一旁沒插手,隻是笑眯眯的看着兩人。“子純兄,你怎麼來了?”伴着這如洪鐘的一聲,一個相貌英俊、豪氣勃勃的年輕人,走了過來。聽到這一聲,像鬥雞一樣的白衣年輕人,登時洩了氣。郁悶道:“章子厚,你怎麼也在這兒?”那被叫做章子厚的,這才看見兩人方才在角力,沉聲問道:“怎麼了?”“沒事兒。”宋端平揉揉手腕道:“切磋一下。”“哈哈,這下王子純碰到對手了。”章子厚大笑道:“看你還敢不敢自稱,是書生中的子厚作陪。坐下後,衆人先叙了年齒,那叫王子純的名王韶,二十五歲;叫章子厚的名章惇,二十歲。與陳恪兩個同年。說起話來才知道,王韶是江西人,章惇是福建人,兩人同在南少林寺學習過武藝,是那時認識的。雖然王韶武藝強過章惇,但章惇讀書比王韶強,所以誰也不服誰。當然同在他鄉為異客,同門兄弟間也沒那麼多針鋒相對。最多隻是打打嘴仗而已。看着這師兄弟倆,陳恪不禁心中苦笑。南少林怎麼淨培養些亡命徒出來?王韶自不消說,那章惇卻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是福建浦城人。呂惠卿的同鄉,因為這層關系,甫一進京,就通過呂家兄弟,加入了嘉佑學社。他相貌陽剛俊朗,舉止豪氣勃勃,出手闊綽大方,一進學社就和衆人打成一片。在學社一幫人裡,和章惇關系最好的是蘇轼,兩人都是才氣縱橫,爽俊一時的青年,有個好動不喜靜的性格,别人整天悶頭讀書,他們卻得時不時的到處轉轉,先是在汴京城轉,轉夠了又出城去郊遊,有時候一去兩三天不回來。讓蘇轍十分擔心,哥哥會不會又碰上了個程之才……但某次出遊之後,蘇轼說什麼也不跟他出去了,弄得陳恪以為,難道未來的蘇仙,被個男人要了身子還是怎着?追問之下,蘇轼才一臉後怕道:“章子厚是個瘋子……”原來兩人結伴爬山,到了一處萬仞絕壁前,隻見峭壁之上景色絕美,但隻有一根橫木相連。章惇便對蘇轼說:‘此地甚美,你應該題個字,千百年後可能就是段佳話。’再三請他過去,蘇轼卻直搖頭,人生美好、珍惜生命,冒那麼大險作甚?卻見章惇從容舉步,走上橫木。到對岸之後,他攀山藤上絕壁,以漆墨在石上大書一行字:‘章惇、蘇轼到此一遊!’原路返回之後,他仍然面不改色,神采依然的望着蘇轼,想等他誇自己兩句。誰知蘇轼盯着他半晌,竟感歎道:“你日後一定會殺人的。”章惇不解,問:‘你怎麼知道?’蘇轼便道:“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别人的命怎麼會放在心上?”章惇聞言哈哈大笑。還是在同一次,兩人晚上在廟裡寄宿,喝酒到一半。突然間有人說山裡來了老虎,就在不遠處。話說老虎這玩意兒,雖然在宋朝不稀罕,但人們大都沒看見過活的……主要是因為,讓老虎看見了,你還能活麼?章惇馬上來了精神,叫上從人便出去看老虎,酒壯慫人膽,蘇轼也跟了出去。兩人騎着馬走了不遠,就真遇到虎了,馬吓得再也不敢往前走。這時蘇轼勒馬就回,章惇卻叫人拿來一面銅鑼,自己敲着迎了上去,結果跑的是老虎……在蘇東坡看來,章惇是個亡命之徒,跟這樣的人出去不是旅遊,是玩命。而且通過這兩件事,他也對章惇将來為官的表現,産生了深深憂慮。但陳恪卻不以為然……要是喜歡冒險就是潛在殺人犯的話,那那些玩極限運動的家夥,統統該拉出去槍斃!相反,他十分欣賞章惇的豪氣激越,認為這是一位膽氣豪壯的純爺們!好吧,盡管他也知道,這家夥最後名列《奸臣傳》。其實,又何止一個章惇呢?還有呂惠卿和曾布!得虧蔡确不在這,要不拗相公座下四大奸臣,就要讓自己一鍋燴了。不過也沒什麼遺憾的,還有比奸臣名聲更臭的鄧绾呢……這厮跟陳恪還是老鄉。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恪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也是個奸臣胚子,所以身邊會聚集這麼多預備奸臣?他甚至想過,要是把這些人統統騙到一艘船上淹死,是不是華夏的曆史,便可就此改變了呢?當然他萬不會這樣做的,因為陳恪知道,王安石變法這段曆史,已經被司馬光、程颢為首的反對派,抹黑扭曲了不少。又在維新變法時,被梁啟超等人粉飾一新,從墳墓裡拉出來說事兒。所以那段曆史,根本就是面目全非的。而在一個謊言時代長大的家夥,早就已經不相信曆史說,隻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誰對誰錯,自己隻有親眼看了才知道……至少在目前為止,陳恪從呂惠卿、曾布、章惇這些人身上,感到了迥異于這年代士大夫的乞丐!那是一種讓人着迷的激情,一種無所畏懼的膽識,一種建功立業的決心。今年是嘉佑元年,換成西元就是一零五六年,距離靖康元年,也就是西元一一二六年,還有正好七十年……似乎這個大宋朝目下最需要的,不是蘇轼那種雍容華貴、才華橫溢的大才子,而是這些如狼似虎之輩吧?陳恪目前沒有答案,他願意與他們繼續交往,直到……沒法再交往下去為止。“仲方兄,仲方兄。”幾聲呼喚,才把陳恪喚回神來,他歉意的朝衆人笑笑道:“不好意思,方才神遊去了。”“仲方不是俗人啊。”章惇對陳恪同樣極為喜愛,他就喜歡這樣敢想敢幹、豪氣幹雲的漢子,笑道:“子純兄方才說起,他竟是從相國寺過來,他說那裡講課的是呆子,聽課的是傻子,聽得久了,好人也會變成木頭的。”“哦,你老侄子不就在那兒聽課?”陳恪笑道:“你不擔心他也變成木頭?”章惇是跟他侄子章衡一同來趕考的,但他這個當叔叔的,反要比侄兒小上十歲,盡管這在大家庭裡十分普遍,可出門在外總是個笑柄。所以兩人幹脆分開,一個在大相國寺聽二程講《易經》,一個在這兒跟陳恪他們厮混。“管他呢。”章惇頗膩味那老侄子,撇撇嘴道:“何況他本來就是個書呆子。”“唉。”陳恪歎口氣道:“好好個人,為什麼要去受二程的毒害?”“怎麼,仲方兄也聽過他們講課?”王韶聞言問道。“當然,而且是連聽了七天。”“那你可夠厲害的,我聽了三天就受不了。”王韶贊道。“什麼呀,我也是硬着頭皮聽的。”陳恪苦笑道:“二程和橫渠先生的名氣不小,總要聽出些什麼來着?”“你聽出些什麼?”王韶追問道。“怎麼說呢。”陳恪想一想,笑道:“二程那一套,用修身養性,自我錘煉,确實很不錯。但他們要‘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就純屬白日做夢了。”宣戰“何出此言?”王韶笑問道。二程在後世很牛逼,但在現在還不算什麼,陳恪就是把他們罵出蛋黃來,也沒關系。他笑道:“這兩人是道學派,也叫理學。他們的師父,也是理學的開山祖師,叫周敦實。”周敦實就是周敦頤,後來為了避英宗的名諱,才改為衆所熟知的周敦頤。現在仁宗還活着呢,輪不到避趙宗實的諱,自然無需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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