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着說。”“然後,我……我不願意嫁給他,我是真的不願意啊……”霍成君輕聲道:“我知道,我知道。”少女臉上還挂着兩行清淚,抽抽搭搭道:“霍姐姐,你知道的,我是喜歡高侍衛的,自從他幾年前入宮,我就喜歡他了,他……他長得那麼好看,清風霁月般的好看……可是我卻長得不好看,在他面前相形見绌……但我好不甘心啊,我可是個郡主啊,我能找到讓我變美的人……所以我就、我就去了長安,見了那個可能幫我變美的人,我讓他把我便的更标志……我不願見人,我不願讓人見到我還很醜的樣子,父王母後知道我愛美,便也不逼着我出房間,于是我便趁着這些時候,去了長安讓别人幫我變美……後來母後父王還以為是我越長越好看,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偷偷地從蘭陵到長安的路上,隻有我自己知道那些漆黑的夜……”霍成君靜靜的聽着面前的小女孩子的話,現在的她不是備受寵愛的郡主,隻是個為了心上人飽受煎熬的小姑娘,而此時,她刻意的回避着事實,回避着會讓自己遍體鱗傷的真相。霍成君喟歎一聲,當年的自己對着弗陵哥哥是什麼感覺呢?當年自己也是想會琴一樣的備受寵愛啊。“會琴,那你怎麼出的宮呢?你父王母後一直以為你在房間裡,你是怎麼出的宮呢?”會琴低頭,擦幹眼淚,默默地帶着霍成君走進了内室房間,把床頭上的花瓶轉了一下,一個密室從床頭打開。霍成君驚歎萬分,但時間已經緊張到不容許她懈怠了。“這是我私下找能工巧匠來做的,父王母後不知道,你從這裡出去,便是宮外的街道,宮外沒有昌邑王的人,你應該能回到驿館去找刺史,到時候還希望霍姐姐能想辦法救我父王母後。”霍成君皺眉:“和我一起。”小郡主無奈地笑了笑,眼神有些黯淡:“父王母後已經被他們抓住了,很快……很快便到我這裡了……”霍成君聞言也不再多說,心裡卻萬分難受。結果小郡主送的宮燈,但到底還是從密室穿行,在漆黑的暗道裡,根本沒有蠟燭,霍成君憑着微弱的宮燈一路過來的,暗暗想着,當年的會琴,是否也是如此,懷揣着一點點對心上人的崇拜與不忍亵渎,默默地熬過了無邊黑暗,穿過了千山萬水。從蘭陵到長安,這段距離,是會琴的少女時代,卻被人辜負。從長安到蘭陵,這段經曆,是成君的一腔孤勇,總任人刀俎。待到回到驿館,才發現驿館之中已經空無一人了。從宮裡到驿館的路上,霍成君不是沒料想過這種情況,如果驿館也被逆賊占領了,她是否能判斷身邊人是否真心。而當真發生的時候,她竟也有些惶恐,也如會琴般不忍細思真相。霍成君看了看另一間刺史的書房,心頭一冷,還是走了過去。——今天讓刺史寫的卷宗,以刺史的筆力,大概半個時辰便出。——今天想讓她看的卷宗,不知她是否已讀。“砰”的一聲,老舊的大門打開,開門的人使了很大的力氣,古老的大門發出了吱啦的聲音。從門外走來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女,她身着淡紫蘭花刺繡鑲領粉紅對襟襖子,白色交領中衣,下面的白底繡折枝紅梅褶裙随風飄動。少女面無表情,手裡執着一個宮燈,宮燈雖然精緻,卻很明顯已經老舊了,長時間沒有人使用,上面已經有些許灰塵。宮燈裡明晃晃的卻也照不亮整個房間。少女把宮燈放到地上,又輕手輕腳地把燈罩拿下來,拿起裡面的蠟燭,慢慢的一個一個的點亮燭台。她神态端莊,舉止優雅,而這個點燈的動作也竟有些儀式感,再擡頭時,她臉上神态多了幾,似是憐憫,又似是自嘲。霍成君輕聲一笑,眼神卻無一絲笑意:“這是剛剛小郡主送我的宮燈,我喜歡的緊。”房間随着燭台的點亮,慢慢變得亮了起來,好似白晝。此時房間内另一個身影也顯現出來。霍成君不緊不慢的,沒有擡眼看她,依舊優雅的稔亮燭台,冷笑一聲說道:“我之前沒想到是你的。”對面的那個人冷笑一聲:“你沒想到嗎?我看你防我的樣子,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小姐!”她這聲“小姐”卻出奇的諷刺。霍成君淡淡一笑,轉身正視房間裡另外的一個少女,擡眼道:“我哪裡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知道的不是你嗎,霍玉芷。”她這聲“霍玉芷”卻平淡的很。玉芷仿佛是聽見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笑得停不下來,笑彎了腰,一面笑一面說道:“霍玉芷?霍玉芷?你真以為我是霍玉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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