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又道:“怎樣,現在還要他娶你女兒麼?難道你舍得讓她做二房?”我說這話已是氣勢頗足:我就不信他要個這樣不清不白的人做他的女婿!那老頭果然閉口不言,一雙眸子卻狠狠盯了我,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剝:“把他們帶到客房,沒我的允許,半步不準離開!”“是,老爺!”幾個丫環小厮一擁而上,推推搡搡架了我們便走。我一驚:竟是要軟禁我們,再一瞧楊嚴塵,卻是半點不愁的模樣:哼,你當然不愁啦,再不濟也有個家财萬貫的媳婦兒可娶,我卻不同,方才說了那麼多,沒一句好聽的,那員外一狠心把我殺了都有可能!我與他被分在了兩處,離開時,他前呼後擁的像個富家公子,而我呢,直接被丢進了一間小屋,死死關上門,外面還立了好幾個小厮,當我是犯人麼?可再怎麼說情,也無濟于事,用過午膳,我絞着手在屋裡踱來踱去:也不知他怎樣了,會不會……想到這兒,我一把拉開門叫道:“我相公在哪兒,為何不讓我和他在一起?”其中一個小厮不卑不亢地說道:“楊公子在别院歇息,姑娘還是進屋去吧,老爺說了不能離開半步的,姑娘可别讓我們為難了。”說罷重又關上門。我跺跺腳:好你個楊嚴塵,竟然住進了别院,待遇果然不同,不會今晚就叫你們洞房了吧。我心中一緊,沒來由的抽搐了一下,可又想:他哪能洞房啊,再說吃虧的也絕不會是他。如此一想,心中定下不少,既左右無事,不如睡上一覺,量那老兒也不敢對我怎樣。于是我便蜷身在床上,迷迷糊糊悠然睡去。待醒來已是天色昏暗,我正眨着眼盯了床尾青幔搖曳,忽聽外頭輕輕傳來叩門聲:“姑娘,用晚膳了。”我一驚:我竟睡了那麼久,也不知道楊嚴塵怎樣了。不待多想,便飛快地奔至門前打開一瞧,一個眉目清秀的小丫頭提了食盒立于門邊,她朝我盈盈一笑,便閃身進屋,到桌上布起菜來,我略一猶豫,還是問出了口:“小妹妹,你可知,我家相公此刻在做什麼,吃晚膳了麼?”那小丫頭一笑,隐約露出兩顆細小的白牙:“未來姑爺正和小姐一同用膳呢,姑娘不必挂懷。”我頗有些吃驚,不由忿忿:死人!我還在這裡關着呢,半步都動不了,你竟有閑心跟人家一塊兒吃飯,是樂不思蜀還是怎麼的?正在胡思亂想,卻聽那小丫頭又說:“他倆午後在園裡品茶賞菊,奴婢瞧着很是融洽呢。”我不由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你難道真要留下給人做女婿?死沒良心的,也不知道求個情将我放出去,雖說這裡好吃好喝的,可被人管着終歸不舒服啊。見我垂頭不語,許是以為我傷心難過了,她便柔聲安慰道:“姑娘,奴婢瞧着你還是死了那份心吧,老爺定下的事誰都不敢不從。再說謝家财大氣粗,連本縣縣令也不敢不賣他個面子。我家小姐雖說不如姑娘貌美,可也是知書達理賢淑得體的大家閨秀啊,又有哪個男人會不心動的。姑娘還是放手的好,說不定老爺一高興收你做個二小姐,那不更是美事一樁?”我一個白眼:本姑娘大小姐都不做,還稀罕什麼二小姐?嘴裡卻道:“好吧好吧,我且考慮考慮。”她笑着退出門去,我心中郁郁,便風卷殘雲一般将桌上的菜吃個精光。待撤了食盒,我一手托腮坐在窗前,望天空點點繁星,好似他眼裡的粼粼波光,一閃又是一閃,我心中不知怎的升起一絲悲涼:難道男人都是這樣的麼?他也會為了那萬貫家财而娶個隻見了一面的大家小姐?可轉而又想:他是何人,又怎會看得上這些?可,可若是看上了謝家小姐本人,那不就……前幾日他不是還說想找個知心人麼,如此相談甚歡,難保不正是他期盼已久的那個人,若真是如此,豈非……我雙手握拳狠狠砸向桌子,在寂靜的黑夜裡是那般刺耳:他怎樣于我何幹,哪怕今夜就洞房,也隻是他自己的事!我說歸說,可心中依舊煩躁不安,嘴裡幹澀,真想尋些酒喝,便用坨坨花粉将門口的諸人迷倒,去廚房尋了兩壺酒,往回走時路過一個看似恬靜幽雅的庭院,便飛身躍上一棵高樹,反正這院裡的人都已被我迷暈,這裡還不是跟我自家似的,想怎樣就怎樣。可楊嚴塵不知在哪裡,興許還在與那小姐秉燭夜談呢,想到這兒,我不由心中一苦,揚手灌進一大口,冷冽的清酒入喉,是刺骨的冰冷,我一個激靈,緩緩靠上樹枝。月華如水,銀輝盡灑,而我又有多久沒有如此仰望這一片夜空了,幾口喝完了一壺,我揚手丢開酒瓶高聲吟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誰知樹下卻有一人緩緩接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我猛地一驚,是他,竟也能找到這兒來,呵,算你還有點良心!我眯眼朝樹下一望,他月白色的長衫映在泠泠月光之下竟是那般清雅奪目,我一個恍眼,笑道:“你來啦,快上來吧,我偷了兩壺好酒呢!”話未說完,他已在近旁,我還在感歎這高人一等的身手,卻聽他急聲道:“姑娘,喝酒易醉傷身,可否聽我一言?”我眯起眼瞧他,卻越發瞧不真切,隻得費力地晃晃腦袋嘟囔道:“綠酒初嘗人易醉,我喝的酒沒有千杯也有百杯了,哪那麼容易醉啊,你莫要多管閑事!”他卻不答,隻伸手欲奪過酒壺,我護着往身後一藏:“哼,你不讓我喝,我就偏要喝,不但喝,還要吟詩:生者百歲,相去幾何。歡樂苦短,憂愁實多。何如尊酒,日往煙蘿。”他無奈地笑笑,在我對面的枝桠上坐下:“姑娘有何傷心事,竟要喝酒,竟要吟這樣的詩?”我卻輕哼一聲,說了别的:“你不是與謝家小姐情投意合相談甚歡麼,怎麼不躲在溫柔鄉裡,還出來挨冷受凍的!”說完我才覺出語氣裡竟含了濃濃的酸意,心中更是不悅,便再灌下一口。他一時沒有說話,黑暗中我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聞一聲低低的笑:“姑娘是在怨我未顧及你,隻一心與謝小姐玩樂?”他的手搭上了我的胳膊,暖暖的讓人直想親近,我卻猛一推,氣道:“哪有,你與她雙宿雙飛最好,省得每日在我耳邊唠叨個不停!”他似乎一滞,又道:“姑娘果然這樣想?”那語調平淡,似乎竟毫不在意。我沒來由得一慌,便撲上他的肩頭嬌聲道:“相公,你怎能丢下我不管,謝家小姐真的迷住了你的心麼?”他歎了口氣,擡手撫上我肩際的長發:“你到現在還不懂麼,那隻是緩兵之計,現下府裡的人不是被你的花粉迷暈,便是被我點了穴道,我們随時都可以離開。”我心中那塊巨石終于緩緩落地,心兒忽地高高飛揚起來,方才一點未覺,現下竟有些微醉之感。我揚手又灌了口酒,卻被他一把抓住:“姑娘今日在衆人面前為何要那樣說?”我斜睨道:“怎麼,怕我污了你高潔的美名?”他微微搖頭:“我是男子,再怎樣都沒關系,可,可姑娘家若是名聲不好,那怎麼行?”我一笑,指尖柔柔劃上他的臉頰:“我的名聲不好了,會找不到婆家麼?”他略略颔首:“也許……畢竟很多人很看重這個。”“那你呢?”我故意逗他,隻見黑夜中他的眼眸熠熠閃着光,我又道:“我找不到婆家,就嫁給你好麼?”他擡手拂開我眼前的碎發,那指尖上的暖意點點滴滴,一直潤進了我的心扉,我想看看他的表情,便掙紮着坐直身子,誰知一晃之下更是跌進了他的懷裡。他抓過我的手壓上胸口,那掌心中一下一下的跳動叫我渾身輕顫,那樣近的距離,那樣清晰的感覺,是……什麼呢?我猛地将壺中殘酒一口灌入,俯下身靠上他的胸膛,一手撫上他的頸子,輕抓慢撓,迷茫間側臉望見夜空中一道隐約的光亮,便柔聲問道:“相公,你說天上的牛郎織女為何不能日日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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