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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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絮絮叨叨地說着不能去的理由，世甯的眼睛卻緩緩落下，盯在她腰間一物。那是柄被砍得斑駁陸離，白玉雕成的劍。紅姑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勉強笑道：“白玉樓适才找到我，非要将這柄白玉劍送給我，我不要都不行，也不知道她想些什麼。”——她已經見過喬羽！——喬羽已經告訴了她，青面人設下的這個必死之局。好在喬羽信守了諾言，并沒有說出這個秘密正來源于世甯。他怆然一笑，雖然沒有看見她們見面的情形，卻能想出，方才在月色下，兩人如何生死話别。喬羽将白玉劍給了她，讓她好好活着，而紅姑娘執着喬羽的手，流了一襟的眼淚。而後，紅姑娘決定要為了喬羽而活下去。她以為，世甯還蒙在鼓裡。于是，這百般溫存，花言巧語，不過要騙他代自己去死。世甯嘴中僵硬的舌頭變得發苦，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變成了濃濁的苦水，怎麼倒都倒不出來。他慢慢擡頭，望着紅姑娘。他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因為這是個救了自己的人，是一個對跳崖的老妪都存着善意的人，他本想一輩子都跟着這個人，讓生命中得些光輝。紅姑娘的眼中閃爍着幽怨，她身體中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動了起來，都在這幽暗的月光下放射出妖異的光芒，她伸手托出一枚丹藥：“吃下這枚丹藥，你的内力就會複原，而喬大将軍已經病入膏肓，手下軍心渙散，正是殺死他的最好時機，可你……你連這點小事都不答應姐姐麼？”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卻充滿了媚惑的沖動，她像是一朵花，在夜的雨露中盡情綻放。一種極大的聲音在世甯的腦海中轟鳴，将他的思維擠壓為孱弱的嬰兒，須攙扶才走。——這是個死局，就算喬大将軍殺不了她，她也回不來的，因為紅線并不隻有一個！——一點小事，他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如果一個在你逃命的時候都想着救的人，卻指着火山口殷殷地跟你說，跳下去吧，下面隻有一點點火焰，你會怎麼做？你會不會大笑？而你若已失望透頂，連自己都想殺死的時候，你又會怎麼做？世甯幾乎将自己的血都笑出來了，他大笑着彎下了腰，劇烈咳嗽起來。就算在咳嗽中，他仍然狂笑不休。紅姑娘皺起了眉頭，她實在沒有料想到，世甯竟然是這種反應。她輕輕地，帶着一絲關懷的失望道：“你怎麼了？要不要緊？”世甯的頭霍然擡起，他的臉上已沒有了笑容，隻有堅毅：“我答應你！”他堅定地重複：“我答應你！”他仿佛是說給紅姑娘聽，又仿佛是說給自己。然後他一把奪過紅姑娘手中的藥丸，沖了出去。門外的夜色也一樣美麗而黯淡，無聲無息地沉默着。世甯的笑聲陡然停止，隻見一個雪亮的影子宛如長空裂電一般，向他飛卷而來。世甯心中激憤，一掌沖出，向那白影擊去。那白影嘤咛一聲，世甯心中一震，急忙手掌，将那白影接住，叫道：“喬羽？”喬羽臉色青白，奮力向世甯笑了笑，便暈了過去。她的身上染滿了鮮血，印在世甯的身上，兩人轉瞬間便成了兩個血人。世甯驚道：“喬羽，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一個豪放的聲音淡淡道：“因為她遇到了我。”世甯身子一顫，他的身子漸漸挺起，目中迸射出憤怒的神光，向院門望去。喬大将軍！難道将喬羽打成如此重傷的，竟是她的父親，喬大将軍？是那個甯願受喬羽一劍也不肯還手的喬大将軍？一個人影飛了進來，摔在地上，女人。跟着又是一個人影，女人。秋花雙生隔水雲突聽一清音嘯道：“接劍！”一柄長劍掣空而來，世甯精神一振，叫道：“紅姑娘！”長劍飛來，正是舞陽！世甯一劍在手，感受到那沁涼的觸覺，登時信心大增，嘯聲怒發清越，劍訣一引，穿雲裂電般向喬大将軍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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