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也打量着她,隻須臾功夫,便皺了眉,道:“我特地知會了師姐,怎麼還會這樣?長相我也不挑了,至少穿件體面的衣裳吧?這半新不舊的料子——倒也罷了,就不能配條合稱的腰帶麼?”這一番話說得俞莺巧更加怔忡。“唉,你看你,才多大的年紀,這麼死氣沉沉的打扮。連脂粉也不施,如此寡淡,如何是好?”男子歎道,“一路都要對着這麼張臉,真是委屈了我的眼睛……”俞莺巧有些尴尬。自己相貌如何,她心裡也清楚,不敢狂妄。先前父親也囑咐她要好好打扮,今日她已經選了最好的衣裳,略做了梳妝,沒想到,還是……她正猶豫着要不要先賠個不是,那男子見她要說話,又打斷道:“不必多言,你跟我來。”俞莺巧無話,照做。兩人沿着溪水走了半刻功夫,就見一處雅緻院落。溪水潺潺,引入院中做了小潭。一片青竹翠茂,掩着屋舍。走進院裡,便見那小潭邊種着一片菖蒲,長葉碧綠,挺拔如劍。潭中數條錦鯉悠遊,分外生動。待進屋中,便有淡香幽幽,撲面而來,撩人心弦。屋内擺着數個香檀書架,擺滿書卷,更設了不少珍玩。矮榻書桌上,置着文房四寶并一把古琴。一面四折絹紗屏風将屋子隔作兩間,屏風上畫着四季梅花,顔色各異,隽雅非常。男子也未多言,領着她繞過屏風,直入内室。俞莺巧複又垂眸,再不多看。“嗯,我看看。”男子站定,如此說着,在俞莺巧身邊繞了一圈,細細審度了一番。而後走到床邊,取出一個箱子來。他開箱翻找了片刻,拿出一件衣衫并腰帶環佩等物,遞給俞莺巧,道,“你換上這個,我去去就回。”俞莺巧有些不自在,卻還是點了點頭。待那男子走後,她細細看着手裡的衣物:杏色衣衫并霜色裙裾,紅色絲縧,系青玉,綴珊瑚小珠。她略略有些動搖,常年江湖行走,她衣衫多是暗色,這般嬌嫩豔麗的衣衫,與她當真合适?她默默穿罷,隻覺身子一輕,舉動之間都透了風,微微有些不踏實。她正想找面鏡子看看,卻聽腳步聲近,那男子隔着屏風,問了一句:“可好了?”等她應過,他捧着匣子走進來,看到她一身打扮,又是長歎一聲:“唉,姑娘家當雪膚冰肌,你這個膚色,真是神仙也難救。啧,襯得衣衫顔色更輕浮了,找點東西鎮一鎮!”他說着,從衣箱裡找出一條石青底子銀紅流雲紋的披帛,伸手一展,一半披上了她的肩頭,另一半挽入她的臂彎。他又審視一番,松了口氣:“我也算盡了人事了。”說罷,又拉着俞莺巧坐下,擡了擡她的下巴,道,“這張臉我也盡力而為吧。”眼見他打開匣子,露出一堆脂粉,俞莺巧略有些心慌。她斟酌着開口道:“這……這不敢勞煩公子。”“不煩。”他勾着唇角輕輕笑着,取出螺黛,又拿了一支點眉小筆蘸上,道,“可别動,不然弄花了臉。”拒絕的話尚來不及出口,筆尖輕柔,已落在她的眉梢。她隻好僵着身子,不敢動彈半分。眼前的男子,神情中全無雜念,清澈雙目隻專注在筆尖。好似他眼前的并非一個活生生的姑娘,而隻是一副待上色的仕女圖。待他畫罷,未等開口,先露了笑意。“呵,柳眉與你不襯,說不定劍眉才合适。我也懶得抹了重畫,先這麼将就吧。”他放下筆來,又取了胭脂,用尾指輕輕沾了點,正要化上,卻又停頓。眼前的女子神色安然,眉宇間斂着清肅,凜然若霜。他想了想,盒上了胭脂蓋子,道,“罷了,胭脂也不襯你。”俞莺巧聞言,微微颔首,道:“勞公子費心。”“嗯。這倒沒什麼。”男子一邊說,一邊取了面銅鏡來,端在她面前,道,“你以後就這麼妝扮。”她看了看,點頭,“是。”“要知道你們安遠镖局這麼爽快,我早該托镖才是。”男子道。俞莺巧聽他這麼說,想起了正事。她想了想被叮囑過的話,起身道:“這趟镖,我安遠也有條件。”男子笑笑,道:“銀子不是問題。”“分文不取。隻請公子将梅谷輕功‘穿花戲蝶’傳授給我。”俞莺巧道。“啊?”男子顯然不悅,“誰跟你說我會這功夫的?”“是令師姐,殷怡晴姑娘。”俞莺巧誠實回答。男子扶了扶額,道:“沒錯,我的确會這門功夫。但我可沒有傳道授業的打算。即便真要收徒,也得選國色天香之人。姑娘你……還是另請高明吧。”這番拒絕,早在意料之中。俞莺巧隻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也不為難公子,隻是這趟镖恕我安遠不能接取。衣裙清洗之後,我再親自送回。就此告辭。”男子一聽,幾步擋在她身前,道:“慢着!你這是要拒镖?”俞莺巧道:“我安遠镖局雖在江湖,終究是生意人。既然價錢談不攏,自然作罷。公子若真要托镖,我可代為介紹相熟的镖局。”“……”男子蹙着眉,靜默了片刻,微微咬着牙,問道,“這是殷怡晴教你的?”俞莺巧也不說謊,點頭道:“的确是殷姑娘指點。”男子頓生一臉的糾結煩惱,思忖了好一會兒,最終不情願地開了口:“好。我忍了!”男子帶着不忿,走到一旁書架上,取了一本厚厚的書冊來,遞給俞莺巧道,“既然談妥了價錢,你安遠镖局也要遵守我的規矩。口說隻怕你記不住,這上頭全寫清楚了,仔細記下,千萬别錯。”俞莺巧雙手接過書冊,略略翻了翻,卻見裡頭條款一一,從衣飾打扮到器皿用具,乃至熏香飲食都細細列明。乍一看,當真密密麻麻,讓人心怯。但俞莺巧依舊平和,道:“公子放心,既然接镖,定不負所托。”俞莺巧應過,又想起什麼,道,“在下安遠镖局俞莺巧,一時匆忙,還未請教公子姓名。”男子輕歎一聲,勾了些許笑意,松松抱拳,道:“在下肖讓,表字近之,号為‘墨軒居士’。”俞莺巧颔首,認真地尊了一聲:“居士。”肖讓道:“‘公子’就好。以後你便是我的侍女,俞莺巧這個名字叫起來太麻煩,我就喚你巧兒。明白了?”俞莺巧抱拳,道:“在下明白。”“很好。收拾東西吧,再不啟程隻怕趕不上琴集。”肖讓說着,指了指一邊的衣櫃,“你把衣裳取出來裝箱吧。”俞莺巧點點頭,舉步上前,打開了那高及屋頂、寬有一丈的大衣櫃,裡頭隔了上下三層,上衣、下裳、配飾,一一分類,更按顔色之别齊齊擺放。俞莺巧被眼前所見震撼住了,好一會兒才猶豫着伸手取衣裳。眼見她伸手拿中間的綠衣,肖讓緊皺着眉頭,開口道:“巧兒,你不識色麼?”俞莺巧的手猛地頓下,不解他話中意思。肖讓沉重地歎口氣,一字一頓地道:“從顔色最淺的開始理!”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沒錯~經過我的不懈努力!經過我不斷的自我鞭策和捶打!我終于……又開了情人節怨念文~淚奔~~~咳咳,雖然存稿略有些失敗,但是無論如何我會努力的!!!看完本章相信大家已經發現了吧,男主是處女座。拇指~[那隻:你夠啊!nozuonodie!!!]☆、俞莺巧聽了肖讓的話,恭謹應了一聲,重新着手整理。片刻之後,肖讓扶着額頭,顫着聲音道:“住手。真看不下去了……”他走到俞莺巧身旁,想了想,指着一件衣裳,問道,“這件是什麼顔色?”“青色。”俞莺巧回答。肖讓的眉峰顫了顫,又指了旁邊的一件,“那這件呢?”“青色?”俞莺巧答得心虛。肖讓又換一件,問道:“不用說,這件也是青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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