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聲
“夠了,你不能再喝了。”
地上堆積着好幾個啤酒空罐,橫七豎八地躺倒在汪鶴身周,而此時的汪鶴任憑聲音怎樣出聲喝止都無動于衷,借着一腔醉意裝聾作啞,反正它也拿他沒辦法。
不過是一個無形無影的聲音罷了。
汪鶴突然很羨慕它。甩脫作為人的鐐铐,化作一縷無牽無挂的聲音,遊走于人間百态裡,累了就找個跟他一樣可以接受它的人聊聊天,聽聽世間每個人不同的故事。這樣自由的生活比起待在一個無趣、頹喪、陰晴不定的自己身邊,不知道要好上幾百倍。
汪鶴想不通聲音留下來的原因,大約是看他可憐,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吧。聲音這麼心善,救了他還留下來陪他說話,被自己這麼惡劣地對待,肯定已經失望至極了。
酒過三巡,方才唠叨個不停的聲音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汪鶴獨自坐在安靜下來的客廳裡出神。他靠上沙發,後頸壓到了一個冰涼的硬物。汪鶴把遙控器從腦袋後邊抽出來,随手打開了電視機。無目的地調了幾個頻道後,電視機突然黑了屏,怎麼按都沒有響應。汪鶴掃興地把遙控器丢回沙發,一個側身卧躺在了地闆上。他把臉埋進臂彎裡,雙腿曲起,蜷縮成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屋外開始淅淅瀝瀝地飄雨,凜冽的寒氣順着雨點蠶食進屋裡,隻開着一盞落地燈的屋子沒有絲毫足以抵禦的溫度,地闆冰涼而堅硬,汪鶴卻感覺不到似的在地上躺了很久,眼神空洞,久久停留在黑屏的電視機上。
忽然,屏幕裡閃起了雪花,很快又跳轉為彩色畫面,汪鶴看着兩個熟悉的身影走上舞台,啟唇欲言時聽到的卻是它的聲音。
聲音獨自給兩個相聲演員配音,說了沒幾句便有些吃力,它續不上話頭時總情不自禁地自嘲幾聲,但還是有始有終地,在自娛自樂般的詭異氣氛裡把一段相聲給說完了。
屏幕暗了下去,再沒有生動的畫面與聲音出現。
汪鶴悶在臂彎裡,覺得好笑,又覺得酸澀。也不知道聲音是從哪裡得知他不開心時就會把《滿腹經綸》反複看幾遍的。
他嗤嗤笑了起來,轉而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但歡愉的笑聲逐漸成為自嘲的讪笑,甚至還有些哽咽。
“汪鶴,”聲音從電視那邊緩緩靠近過來,語氣極輕極淺,害怕稍微控制不好音量就會把瓷器震碎一樣的小心翼翼,“聽說擁抱可以帶給對方快樂,減輕壓力感和焦慮。我做不到,但我希望我可以做到,我現在很想抱抱你。答應我,不要再借酒發洩情緒了,好嗎?”
“你睡着了嗎?有在聽我說話嗎?你有什麼事情不要憋在心裡,跟我說說吧,說出來會好很多的。”
“你要是還難過的話,我給你多演幾次《滿腹經綸》吧。不過它有些長,你要不挑個喜歡的、短一點的?”
“汪鶴——”
“你好煩。”
汪鶴仰躺過來,面上有幾處模糊了的水痕,但他眼裡盛滿了笑,不耐煩的冷淡語氣變得柔和,“真是服了你了,說那麼多話不覺得累嗎,我都替你口幹舌燥。”
聲音見他振作起來,也跟着松了口氣,語氣放松了許多:“我隻是一個聲音罷了,如果我不說話,不讓别人聽到,那我存在于世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地上的人愣了下,緩慢地起身去躺沙發。汪鶴側躺着,用柔軟的毛毯把自己層層包裹,就像聲音用自己的方式把繃帶繞上他傷痕累累的心。
“我從來沒跟别人講過這個。”汪鶴說,聲音從中聽出來一些難得的羞赧,它低笑一聲,說道:“沒關系,我也是第一次聽别人跟我講心事。”
“我是高三的時候喜歡上師兄的。那年我們學校組織參觀k大校園,是他領的隊。他很健談,每個學生他都能說上話,甚至沒有冷落綴在隊伍最後面的我,一路上時不時關心我,問是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沒什麼興緻。說起來他跟你很像,嘴巴總是合不上,肚子裡的話多得說一輩子也說不完似的。他年輕開朗,自信活躍,在紮堆的大學生裡閃閃發光,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從那天開始我把師兄當目标,順利地考上了k大,也選了跟他一樣的專業。我在大學裡沒什麼朋友,師兄知道後一有空就跑來陪我,口嫌體正地罵我耽誤他追女神,其實對我還是很上心。那個時候跟師兄在一起過得很開心,開心到得意忘形了,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師兄待我隻是弟弟那樣的關心愛護,但我就是不肯死心,不願意去接受事實,心甘情願地吊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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